一
李丝蔓将锦绣香笼握在手里道:“他们的修为来之于这三棵树,如果是别人的话,还真有点难办。”
巴豆还是很不高兴,他才不关心那个小子的腿呢,一个大帅哥,少了一条腿算什么,照样有女人喜欢,干啥都不耽误。而他的香笼却只有这一个。
李丝蔓端着胳膊肘子,朝那三棵树看了看,道:“为了你这条腿,这三棵树也得搭进去,不过没有什么可惜的,既然无可救药,活着也是受罪,干嘛还站在这里难为自己呢。”
她原地转了一圈,继续说道:“三棵树一条根脉,本来就是一棵树,却偏要分成三棵,脉虽然没有断,可是心却是分开了,分心即断命,这下懂了吧?”那三棵树的叶片缓缓地耷拉了下来。
嗯,它们懂了……。
“很好。”李丝蔓将锦绣香笼往空中轻轻一抛,然后对鸣星说道:“你跟我进来吧,其它两位还需要去做一件事情,把你们的乌鸦全部招过来,我需要它们,我需要它们每一个人奉献一只右脚,所有的,少一只都不行。”
听了这话,巴豆的心一沉:女人要是狠起来,那是真狠啊。
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律师,这里面所隐藏的道道那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
他看向那三位,心里不相信,它们看不出来?这三棵树和那些乌鸦对于他们意味着什么。
这是李丝蔓给了他们一个抉择的机会……也是对于人性的考验以及对他们信仰的一次拷问。
然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即使鸣星不同意,那两位却无论如何都要按照她的要求去办,这里面所纠结的问题就太多了,亲情,友情和……。
“好。”
好吧,巴豆释怀了,毕竟它们是乌鸦。
锦绣香笼的体积在膨胀,他们三个人进入到了里面,里面有一张藤床。
这个手术需要香笼,巴豆不怀疑,如果不需要的话,李丝蔓是没有必要难为他的。李丝蔓让鸣星躺倒藤床上,他就乖乖地躺了上去。
他剑眉锋利,神情严峻。
“现在,我要取那树的灵根。”说着,她双掌合一,站到了藤床的一旁。
“吾道非道,道破天地之玄,玄机非玄,玄说万物之道。”她闭上了眼睛,嘴里继续念道:“五行木判行走,枝残叶萎共伤春。乌鸦鸣星叫月,二八星宿归银河。六道法界宗师,风云变幻起两仪……。”
巴豆发现,藤床上的枝蔓已经攀爬到了鸣星的全身,正在将他细致的包裹,而香笼向地面伸出无数的枝丫,全部扎到了地下。
“草木生笼,笼生草木,文林道苑三魁首,沽名图荣一叶秋。花篮羽冠,笀竹轻履,破踏黑土沥黄沙,星罗云步蹍醮坛……。”
她的声音非常的空灵,仿佛在念诵那有情人的诗歌,然而在香笼之上,一大群的乌鸦汇聚而来,遮蔽了天地。
它们扑棱着翅膀,绕着香笼飞旋,聒噪声响成一片。
巴豆仰起头,侧耳倾听,感觉到那些声音像是在招魂一样,让他都感到非常的不安,生死之象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手术不分大小,就如同诉讼案件一样,同样耗费心力,不过,在大师的眼里,这一切做起来就是信手拈来的一个活计。
李丝蔓的身体纹丝不动,由嘴述道章转换成了心念默诵。
鸣星的右腿截断处出现了一道禾绿色的皮肤,那皮肤布满褶皱,正是那所谓的灵根在演化成形。在皮肤包裹之下,里面长出木质的实体,并在缓慢的生长,像树木的年轮一样,一道一道,一圈一圈,而与此同时,香笼外面的三棵树,从树冠开始,也在一点一点的枯萎,由绿变黄,由黄变褐,由褐变黑。
灵根被吸取,树脉在倒流。
那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万年的老树逐渐丧失掉了最后的光彩,再无一丝气息。
在老树彻底倒闭之时,天上的乌鸦已经汇聚如一片乌云,将天地间遮蔽得没有一丝缝隙。
在乌云的外围,鸣晨和鸣心在空中煽动着巨大的翅膀,分南北两边,紧紧地盯视着乌鸦群,不敢有一丝松懈。
鸣星的那只脚已经完全成型,只是看上去不是那么的漂亮,因为它不是雕刻出来的,而是生长出来的。
“巴豆,有人在远处偷窥,你出去帮助照应一下。”李丝蔓突然说道。
“嗯,好。”他点头道。
这个手术看上去很麻烦,但是巴豆始终认为可以不这么麻烦,接一条腿就造这么大的声势,不引来偷窥才怪。
巴豆最后看了一眼她的气色,她戴着花环,双手合十,面无波澜,舒洁淡雅,像西方的爱神。
这目光比偷窥更加刺眼,令她睁开了眼睛,一道哀其不争的寒光剑一般扎来:“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