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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新婚之后,韩家人的嘴脸傅珈一日比一日瞧得清楚,不过是一家子趋颜附势的小人罢了。那韩嬴待她亦不过尔尔,一个月里也就在她房里待上个三、五日,余下的时间便分配给了几个姨娘与通房。
如此婆家、如此夫君,傅珈实没有那个心思助他们一臂之力。
她蹙着眉头,也不辨方向,只循着小径乱走,不多时便到了花园深处,找了个无人的亭子坐了下来,兀自想着这些头疼之事,只觉得一阵阵地心烦意乱,而再思及今日出来的最终目的,她的心下又有些按捺不住。
见她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顾妈妈便向那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立刻弯着腰退到了亭子外头。
顾妈妈便上前一步,凑在傅珈耳边轻声道:“太太还请安心,有珊瑚在,事情必妥当的。太太倒要欢喜些才是,免得叫夫人瞧出端倪来。”
“我自知晓的。”傅珈的语气有些烦躁,揪着手里的帕子,眉头越蹙越紧,“我就是烦心得很。这一起一起的没个完,何时才是个头儿?偏我这肚子又总没动静,我真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便有了一丝哽咽:“妈妈也瞧见了,那几个贱蹄子哪一日不来戳我的心窝子?偏我们爷还向着她们,总说我脾气不好。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一面说着,一面终是落下泪来,忙用帕子按住眼角,心中一时无比气苦。
顾妈妈自是知道傅珈的心病。
她这是心高气傲惯了,在平南侯府众星捧月一般,如今嫁了人,这才知晓她这身份并不算什么,韩家对平南侯府的敬重,多半还是瞧在三房的份上。
心里暗叹一声,顾妈妈上前两步,柔声道:“太太可别这么伤心,谁家里也都是这些事儿。这男人家就是爱个新鲜。颜色好的他们自是喜欢着,也不过三年五载罢了,太太若一门心思盯在这上头,那才是跟自己过不去呢。您是正房大太太。何必与那些猫儿狗儿一般见识?快别哭了,若叫人瞧见了可不好。”
傅珈如何不知这是在别人的府上,只是她这心里实在是堵得厉害,眼见得此处四下无人,索性便发泄出来。恨声道:“让人瞧见就瞧见,他们韩家做得,偏我还说不得不成?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那贱蹄子又算什么阿物儿。”说着她心下又是一阵气苦,复又落下泪来,哽咽道:“打量着我不知道,悄没声儿地便怀上了,这是欺我这个主母不受宠。但凡我们爷是个有分寸的,我又何至于如此?如今倒好,有理也要成没理。还要背着人。”
顾妈妈被她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一迭声地道:“太太小声儿些,这些话若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傅珈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莽撞了,便此收了声,只用帕子拭泪。
顾妈妈却是一身冷汗都要吓出来了,又见傅珈哭得可怜,她心下也是疼的,便压低了声音劝慰道:“太太但放宽心,今儿这事绝不会落下首尾来,老奴已经安排妥当了。太太只管等着便是。再者说,这些事情原就不需太太劳神,都是奴婢们的事儿,太太只管安心吃酒看戏便是。”
她这话说得熨贴。傅珈心里好受了些,没多久终是收了泪,顾妈妈便叫了那丫鬟过来,取出靶镜与香粉,在傅珈脸上涂抹一番,遮住了泪痕。只是她此刻脸色终究有些不好。顾妈妈便也没催她回去,而是陪她在亭子里歇着。
傅珈坐了一会,便向顾妈妈道:“还好有妈妈在此陪着,我才好了些。”
顾妈妈笑道:“这是老奴的本分,老奴只愿太太好好的才好。”
傅珈面上露出个笑来,便又道:“方才在画舫那里,您究竟看见了谁?我瞧着您像是有话说似的。”
闻听此言,顾妈妈的神情便有些迟疑起来,道:“也没谁,就是觉着,郡主娘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老奴像是在外书房那里见过。”
傅珈不以为意地道:“我还当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个丫鬟。四妹妹往昔就爱去三叔父的外书房,有丫鬟走动也没什么的。”
顾妈妈没说话,眉头却又蹙了起来。
她可不是在傅庚的外书房遇见那个丫鬟的,只是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她又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且因她时常外出办事,傅珺身边的丫鬟她并不熟。
不过,这也终究不是什么大事,顾妈妈也只是想过便罢了。待傅珈的面色恢复了些,主仆几个便出了亭子,自去了前头。
前头已经快要开席了,她们回去的时机倒是刚好。
韩夫人见傅珈过来了,便趁着无人悄声问:“可与郡主娘娘说上话儿了?”
傅珈便拿帕子掩了口,轻声道:“四妹妹身边好些人,媳妇不好开口,待开了戏媳妇再去寻她说话儿。”
韩夫人点了点头,眉间却终是隐着几分不喜。
韩家也算百年世族,老封君谢老夫人乃是谢氏嫡支,韩夫人的娘家亦是江南小有名气的清流世家,她一向自诩身份高贵,可惜嫡长子韩嬴却娶了傅珈。
傅珈出身勋贵,在韩夫人眼中,世族与勋贵直有云泥之别,她便总觉得这房媳妇有些行止不妥,她也不大看得上眼。
她一面想着,一面又淡淡地扫了一眼傅珈,面上并无表情。
傅珈微微垂首,脸却在瞬间涨得通红。
她顶讨厌韩夫人用这种眼神看她,那种居高临下的轻视目光,实在叫人难以忍受。
“太太,您的帕子。”顾妈妈适时地凑了过去,假借递帕子,向傅珈使了个眼色。
傅珈长吸了口气,接过帕子,再抬起头来时,她的神色已然恢复了正常。
此时,裴老夫人、威北侯夫人并镇东侯夫人等皆已入了座。几位最高级别的贵妇入席,酒宴便正式开始了。众女眷坐在花厅里,一面品尝美酒佳馔,一面轻声交谈。
酒至半酣,花厅里笑语渐喧,吴氏便借着酒盖了脸,硬拉了吴晚出来,嚷嚷着叫她即席赋诗一首。
裴老夫人的双眉便有些往下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