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但没有取下蒙在眼上的丝巾,“我走的对吗?”
我点头道:“是的,你走的一步也没错。”
华辰风转身又走,然后数着步子,很顺利又走到厨房,然后又把我带到后面的一个更大的房间。
我心里一酸,“你失明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所以你能用步子丈量这里的一切?”
华辰风取下蒙在头上的丝巾,点了点头,“那时这边的高楼没有全部修起来,黄昏的时候,会传来隐约的钟声。我问他们,这附近是不是有寺庙,但他们说并没有。后来我好了,我亲自去找,然后在很二十公里外,真的让我找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寺庙。那么远的钟声,竟然让我听到了。你说,是不是很神奇。”
“也不神奇,那钟声一定很轻。只是因为你看不见,听东西的时候,变得更专注而已,所以才能听见,要是现在,你肯定是听不到了的。”我轻声说。
不知为什么,我很想哭。
我脑海中总是浮现一个盲人在黄昏时侧耳倾听远处钟声的样子,那是一副让作很伤感的画面,非常的伤感。
可是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华辰风,他发生的事,都与我无关,我自己伤心什么呢?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华辰风原来住的房间很大,现在里面床都搬走了,什么也没有。
“这里原来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有一些盲文的书,后来我都搬走了。还有其他另外的一些东西,我也搬走了。”
这个其实我是知道的,后来他都搬到枫林别苑别墅的三楼藏起来了。
“正如你所说,眼睛好了以后,再没有听到过钟声。我常常想,那钟声到底有没有真的被我听到过?是不是我脑海中的幻想?”华辰风说。
他言语很淡,却不经意间传递出一种哀伤。
“都过去了,你现在不是已经好了吗?只是当初,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我问华辰风。
“我是来苏城办事,后来被人下毒,眼睛看不见了。老爷子请了最好的医生来看,都说损伤太重,不可能恢复。我心一死,也就不再想回海城。当时附近有一家医院,我就在那家医院治疗,于是就近租了这套房子住,没想到几年后,你竟然也住到了这里,真是缘份。”
“你在这里住了两年?”
“近三年。”华辰风说,“刚看不见的时候,我感觉世界末日要到来一样,暴躁,抓狂,甚至自残。我接受不了当一个瞎子的事实,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去做,我不能瞎。但后来慢慢平静下来,知道那是事实了。接受了,也就心如死灰了。再后来,她出现了……”
不需要华辰风的解释,我也明白,他口里的‘她’是林南。那个在华辰风看不见时一直照顾他,直到他重见光明的人。
我很好奇他和林南的那些故事的细节,但我知道,华辰风是不会告诉我的。那是他最为珍贵的记忆,不许任何人去窥视。
果然华辰风的话题在此就打住,“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晚上你作东,请苏文北吃个饭,感谢他的支持。”
“好。”我轻声应道。
华辰风躺下之后,我一个人走到院子里,用手去摩挲他之前摸过的石凳。虽然是热天,手触及石凳,还是微凉。
我幻想着当初华辰风眼睛看不见时,靠摸索和数步数,每天生活在这里的样子,他是如何一天一天地捱过那些最黑暗的时光的?
忽然之间理解华辰风对林南的情深意重了。
座旧的宅子,一个年轻而英俊的男人,双眼失明,心如死灰,跌到了人生的最低谷。这时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出现,处处体贴,深情关爱,伴随这个男子慢慢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