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下楼等你,你收拾一下,下来吧。”
“噢。”
等到卓尔重新关上门,故作镇定的阮阮立刻重新躺倒,埋在枕头里不想见人:编造自己和别人的绯闻,还被人家当面抓到,真是太太太尴尬了!
之后的晚饭时间阮阮不想回忆,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吃了什么,更别说抬头看对面卓尔的表情了。
为了避免与卓尔碰面,她第二天是自己出门跑到异族协调公会的——其实本来离的也不远,站在她的房间,恰巧能看到公会在山的另一面。
阮阮到了巫格格的房间,刚为她梳完头,洗完脸,东方白就跟着到了,阮阮也没觉得意外,起身道:“早,给我请的师父呢?现在要去哪里上课?”
“由我亲自教授阮道友,地点的话,在下的书房如何?”
阮阮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半道上,又不放心道:“你不是天天扔符咒玩的吗,还会医术?”
“我师从茅山——”
“——啊,茅山我听说过,”感觉小说电视里驱鬼抓妖最厉害的就是茅山道士了,没想到真的存在啊,“久仰久仰。”
东方白拱手回礼,继续道:“本派陶弘景祖师主张修行之人应兼修医术,以救近祸,所以门中有研习医术的传统,我虽然算不得大师,但教你入门还是没问题的。”
“陶弘景,”阮阮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梁武帝封为‘山中宰相’,著有古代药学著作《本草经集注》的那位?”
东方白诧异道:“是的,阮道友竟然知道?”从异族协调公会收集到的资料来看,这位应该从来没接触过中医学方面的知识才对。
“呃,呵呵。”其实阮阮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知道,就是话到嘴边,自然而然的说了出来。
然而惊奇的事才刚刚开始,走进书房,对着满书架的书,东方白本想先总体讲一讲中医学的发展和概要,再上课。没想到,几乎是只要他一提及,阮阮就能立刻说出每本书的年代、出处,主要内容;一些书和作者的相互继承关系,甚至各种逸闻趣事,也是信手拈来。
东方白听她说着,异色连连,奈何阮阮完全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他,直到参观完整间屋子的书,才像刚发现他这个主人般,调侃道:“之前还不觉得,有你在,我忽然发现,既是道士又研究医药学的人还挺多,最厉害的,陶弘景是一个,葛洪也是一个。”
“事实上,葛洪前辈也曾在茅山修道,陶弘景祖师生前十分敬重葛洪前辈,并把他列入了《真灵位业图》,奉为神仙之尊。”
“神仙不神仙的,我不懂,不过我知道即使到了当代,还有人在医学上受葛洪的启发,研究成果喜人,救了许多患者。”
“为什么我未曾听说,”东方白有点不大相信,自己竟然消息不灵通了,“谁?是何种病症?”
“华夏第一位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屠呦呦,她提炼出了抗疟疾的青蒿素,曾表示这是受葛洪的启发。因为葛洪在《肘后备急方》有记载,‘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尽服之’,既点明了青蒿有治疗效果,也表述了它不宜高温煎服,所以提炼时不能用乙醇,要用。”
东方白终于开始被说蒙圈了:“……噢。”
阮阮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没听懂,抽出一本在外面已经失传的医书,摇头叹息:“哎,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好宝贝啊,占着天时地利不好好学,反倒只想着坑别人的东西,哼哼。”
说到这个,东方白就更不好反驳了,他清了清嗓子,转而道:“阮道友博览群书,似乎并不需要在下教导入门。”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阮阮从兴奋中回过神,眨眨眼,“这么看来,是挺奇怪的,你等等,”她说着,从背包里翻出那本从家带的《奇经八脉考》,认真看了一遍,发现还是看不懂,于是把书名翻给东方白看了一眼,“把你这里的版本拿给我。”
东方白点点头,从书架上取下一本针线装订的孤本,递给阮阮,阮阮打开一看,发现自己竟神奇的看懂了!
这不科学!¥……
“那个,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忽然有个很重要的发现,需要自己单独思考一下。”
东方白明显不想走:“阮道友这——”
阮阮懒得跟他墨迹,打断他道,“麻烦出门右拐,我需要一个人静静,你想用法术什么的偷窥随意,不要在我眼前乱晃就行。”
“……好的。”东方白听话的出去了,还贴心的给她带上了门。
阮阮拿着两本书,席地而坐,研究了一番,又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本草纲目》,和东方白书架上的拿出来比较,发现同样如此:自己的书她看不懂,但是看东方白就完全无障碍,并且,看完东方白的版本,再看自己的,还是会觉得看不懂。
也就是说,关键并不是她对内容的“看不懂”,而是对特定书的,联想到卓尔如何让她恢复小时候的记忆,以及在看到她看书时说的那番话,她是不是可以这样推测:卓尔并没有办法真正消掉她的记忆,以及她所学过的知识,只是让她无法主动记起,所以她需要被动的、特定条件触发的,重新拿回知识和记忆。至于家里这几本书她看不懂,也不是她真的看不懂,而是被下了某种魔法暗示,让她看到就觉得自己从来没看过,看也看不懂的。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明明她一直和父亲共用书房,明明她珍惜父亲留下的每一个痕迹,可是却堂而皇之的觉得,自己“应该”从来没翻看过父亲留下的任何一本医学相关的书——哪怕是出于孩子的好奇心,她也会有翻一翻的时候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