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富没死。
他并非容家的下人,梅良信再嚣张,当时众目睽睽,怒极之下戳了朱富一刀,也不敢再补刀杀人。
而容德明在愤怒过后平静下来,让梅良信把梅莲接回娘家去,又为朱富请了大夫,给他止血疗伤,并没有让他离开容府。
天擦黑,朱富的老娘左等右等,不见朱富回来。邻居妇人扭着身子过来,说起朱富跑到容府跟梅莲厮混,被梅良信戳了一刀的事。朱老婆子当时吓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跌坐在了地上。
朱老婆子一天没出门,以为朱富又去赌钱了,就没管,谁知道,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有人说朱富已经死了,有人说还活着。
朱老婆子连滚带爬地进了碧荷的房间,死死地拽着碧荷,双目凸出:“姑娘,你快去容家!快去救救你哥!”
碧荷听到方才朱老婆子跟邻居说的话了,对于朱富跟梅莲勾搭到一起,甚至朱富声称梅莲的女儿是他的种这种事,觉得不可思议,梅莲怎么可能看得上朱富?
不过碧荷先前小产,小月子里没有养好,天天被骂,吃不饱穿不暖的,如今不过月余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丰润的面颊都凹陷下去,眉宇之间满是阴郁。
碧荷甩开朱老婆子,冷哼了一声说:“我哪有本事救他啊?娘不是很能耐吗?你去救你的宝贝儿子吧!”
朱老婆子一听这话,伸手就朝着碧荷抓了过来!
碧荷早已看清朱老婆子的嘴脸,如今也不再客气。
很快,母女俩扭打到了一起。
女人打架,互相扯头发,拽衣服,抓脸,掐脖子。
朱老婆子在捍卫她当娘的权威,而碧荷在发泄她不被重视,被利用被辱骂的怨愤。谁都不客气,不多时,红着眼,都发了狠地往对方脸上身上招呼,一时倒是把朱富都给忘记了。
直到碧荷的舅母得知朱富出事,跑来问情况,见朱家母女俩打得不成样子,连忙扑过来把人拽开。
碧荷虽然年轻,但先前小产亏了身子,也没占到上风。此时衣服破碎,脖子上被抓了几个血淋淋的道子,头发被扯掉了好几把,脸上也被打肿了。朱老婆子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这是干啥呀?”碧荷的舅母跺着脚,把两人都拽起来。
“这个贱蹄子,今儿看我不打死她!”朱老婆子气哼哼地说。
碧荷捂着脸哭了起来,只觉得活着都没有什么意思了。
“哎呀!你说说你们,大富都出事了,你们不想着救她,就知道窝里横!”碧荷的舅母没好气地说。
朱老婆子猛然瞪大眼睛:“大富!我家大富,他现在咋样了?”
“你问我,我还想来问你呢?!”碧荷的舅沉着脸说,“你们还不赶紧去容家看看,不管大富做了什么,他们也不能把人打死啊!”
朱老婆子神色惊惶地往外跑,鞋掉了一只,又回头捡起来,提上接着跑。
碧荷的舅母看着碧荷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你还想不想嫁人了?看看你这样儿!”
“给一个老头子当小妾,我还有什么盼头?”碧荷喃喃地说。
“哼,你可别看不上人家!你再这样下去,人家怕是都看不上你了!真是的!以为自己还是容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呢?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都落魄成什么样了!”碧荷的舅母啐了一口,扭着身子走了。
容家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碧荷脑海中浮现出曾今容华英待她的好,她曾经那样光鲜,穿衣打扮,跟有钱人家的小姐都没有两样了,可是后来……
想想曾经的好日子,再看看如今这生不如死的处境,碧荷不觉悲从中来,趴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完全黑了,路上没有什么人。
容家大门紧闭,门上的大红喜字,怎么看都透着几分可笑的意味。红彤彤的灯笼,散发出幽幽的光。
朱老婆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使劲拍门。
过一会儿,门开了。
“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朱老婆子死死地抓住容府管家的衣袖问。
“滚出去!”容府管家神色厌恶地甩开朱老婆子,踹了她一脚,然后命人把门关上,不准理会。
朱老婆子使劲地拍门,叫喊,直到喉咙沙哑,也没有人管。
今夜本是容德明纳妾洞房的良辰春宵,但他让下人去跟新纳的小妾春琴说,让她先休息,府里有些事,他要处理。
春琴作为太守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不是梅莲或碧荷之流那种没脑子的女人。是她看上容德明的,在那之前她已经暗中调查过容家的情况,知道容德明很想要儿子,但如今没儿子,嫁过来只要生了儿子,容家偌大的家产就没跑了,日后有享不尽的富贵,总比配个侍卫小厮来得好。
而容德明一直在不遗余力地巴结太守夫妇,金贵玩意儿不知道送出去多少。太守夫人觉得春琴嫁过来是不错的,以后少不了她的好处。于是两方一拍即合。
进门当天,容府出了那种腌臜事,春琴心里膈应得很,但她不会耍小脾气。容德明不来没关系,她让丫鬟伺候着直接睡觉去了。因为她跟容德明早就暗中勾搭上,她肚子里已怀上容德明的孩子了,如今只盼着能生个儿子,她在容家的地位就稳了,日后当上夫人,也不是没可能。
梅良信那一刀并不致命,朱富已经醒过来了,就被扔在原来关过容华英的地牢里,容德明面色阴沉沉的,正在审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