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根本就是被医生和护士宠坏了,都已经这么虚弱了,说话却还是这么气人。不知道他是一直都这样,还是只针对于自己。
“当然不会,毕竟我是医院,不是骗子。”隐去心头蹿气的那一丝火气,展洁依旧微笑的说道,然后将从进门时就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听诊器轻轻的放在他的胸口上。
今天降温,展洁刚才在外面的蒙蒙细雨里跑了一圈,回来时身上披着一层冰凉的气息,心脏病患者最忌讳的就是陡然变化的温度,所以她才会站在这里跟他说了半天的话,不仅是为了让他认识自己,也为了能让这一室的温暖取代自己身上的寒凉。
被捂热的听诊器搁在他的瘦骨嶙峋的胸膛上,缓缓四下移动着,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展洁秀眉轻拧的细细听着他的虚弱的心跳声。
而蔺修言也许也明白此时自己心里就是有再多的排斥对她也只能是无可奈何,所以索性闭上眼睛,转头不理她。
但寂静无声中,他却能敏锐的感觉到她温凉的手指搭在自己的手腕上,不时的加重减轻力道,惹得他的手腕轻痒难耐。然后,不经意的,他闻到了一阵甜甜的味道,在厌恶的消毒药水里,这股甜丝丝的味道格外挑动了他的死寂沉沉的心。
蔺修言稍加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到展洁正认真的听着他的心跳,俯身低头的她与自己的距离更亲近了一些,那股挑动他心弦的味道就是从她的身上隐隐传来的。
轻轻的深吸一口气,鼻间那股甜味更深浓了一些。蔺修言静静的打量着她,仔细看去,他才发现她的年龄比自己刚才预估的还要小一些,虽然她梳着老气的发髻,还戴着土里土气的黑框眼镜,但这些都遮掩不了她尚现稚嫩的清丽容颜。
他猜想,她可能还不到二十五吧。蒋兴天他是不是院长当得太久,所以老糊涂了,居然敢让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实习医生来负责自己的病,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想活够了。
难道他不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一丝一毫的意外,那个男人绝对会拿他的身家性命给自己陪葬的吗。
蔺修言疑惑的视线缓缓在展洁的身上游走着,突然间,他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原本细细打量着展洁的双眼慢慢睁圆,神色更是无比惊讶的瞪着她脖子上的某一处,而后难以置信的又迅速重新打量了她一番。
咦?
展洁诧异的抬头看向蔺修言,奇怪他的心怎么突然之间跳得这么混乱和急促?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收起听诊器,她接过护士手里的病历,语气凝重的问道。
“还好,就是有些累了。”蔺修言随口答道,一双眼眼仍是紧紧的盯着她的脖子看。
展洁听了他的话,本已皱紧的秀眉又多拧了好几个死结,她有些不悦的对他说:“蔺先生,刚才你对我的话,我现在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什么?”蔺修言不解的看着她。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她所指的又是那一句?
“请你不要欺骗我。”展洁一字一字的对他说,“由其我现在还是你的主治医生。”
“我没有欺骗你。我的确是很累,很想睡觉。”蔺修言沙哑的声音,显示出他此刻的确是很疲惫,展洁相信他没有说谎。
他虽然没有说谎,却有所隐瞒,很显然此刻他并不想和展洁讨论自己的病情。
“除了累,你有没有觉得心口烦闷,气息急促,喘不上气,偶尔还会伴有心绞痛?”展洁一一说出他的病症,与他确认。
“我的病一直都是这种情况。”蔺修言语气淡淡对她说,“我已经习惯了。”
展洁闻言瞬间为之气结,她轻咬了下嘴唇,又问:“那这一次病发时,这些病症你感觉有没有比之前加重了一些?”
“好像是吧。”蔺修言依旧语气淡淡,仿佛他们讨论的并不是他日益加重的病情,而是外面的天气,或者无关紧要的八卦新闻。
“蔺先生,你的病情正在加重,情况并不如你所想的那样乐观,所以,麻烦你合作一点,这样我也好确诊病情,为你制定相应的治疗方案。”展洁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柔自己的语气。
心脏病患者最是不能生气的,所以自己也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不论是否加重,反正你们的建议就只有让我尽快做手术不是吗?”蔺修言低声轻叹道,语气里有着无奈,也有着不甘。
展洁疑惑的看着他,不明白他眼底的无奈和不甘来自于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