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菀姐姐是最受不了那些繁文缛节的,但是她并不轻易的表露出来,若不是跟她熟悉,是难以察觉的,她曾经在皇阿玛的身边当女宫,照顾皇阿玛的起居饮食,人人都当她温婉大方,知书达理,殊不知,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回到了自己房间,她就可以无所顾忌脱下花盆鞋,打着赤脚,甚至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故此成为四福晋的她并不是很幸福,至少与她期望中的生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四哥不可能日日夜夜地守护着他,四哥也不能停止宠幸其他的女人,四福晋的头衔就如同一把枷锁一样套在她的肩上,她常常会在我跟十四弟开玩笑的时候说,她很累,更累的是,她还要面对她的妹妹,因为自己抢了妹妹的丈夫,故此心存愧疚,她说每次看见皇后嫂嫂温婉大方,强颜欢笑的脸心中就如同被针扎似的痛苦。”
“抢?”当时的乌拉那拉?宜修不过是个侧福晋而已,一个庶女能够当侧福晋已是天大的恩赐了,嫡福晋的位置即便不是纯元皇后也轮不到她的,又何必心存愧疚呢?
“菀姐姐最开始是没有想过要与皇后娘娘共事一夫的,她更钟爱八哥,虽然八哥比她小了三岁,但是那时候的八哥与菀姐姐有着许多相同的爱好,感觉很合拍,菀姐姐很喜欢跟八哥在一起。后来也许是被四哥的真情给感动了才动的心。”
“没想到啊,纯元皇后与皇上同年,比八爷大了三岁,却让两个皇子、甚至太子与先皇都动了心?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女人能够让这么多的皇子为她动心?”
“难以形容,也无法理解,菀姐姐身上好像有魔力,让几位哥哥都情不自禁的喜欢,我当时年纪小还不懂什么是情爱,只是如今回忆起来,菀姐姐的确与女神一样的美好,她是最特别的最独特的,好像整个世间就一个独一无二的她,任何人也模仿不了她的气质。”
“但若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在爱情面前,生命不值一提,在自由面前,也许爱情也是可抛的,菀姐姐并不喜欢皇家女子的宿命,不爱深闺大院的生活,四哥怀疑她是不是为了离开,故此造成了这样的假象,他自责,他后悔,他觉得自己要三十年后才会想到这个可能,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那两句诗的下一句竟然是这个,故此他派我巡视河道,沿着护城河寻找当年随风流逝的花船。”
“三十年了?还能找到吗?就这样你们找到了云桑格?”怎么可能?是因为清颜写下了纯元皇后的小诗,所以怀疑纯元皇后并没有死?那胤禛当时的第一件事儿是不是要先搞明白清颜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有纯元皇后的小诗儿?可是清颜当时对外称是已经辞世了,而且还是怡亲王的人?如果怡亲王当时只是为了平息事端,而随口说说清颜是他的人,那皇上质问他的时候,他就会说出事情的真相,那最有可能知道清颜来历的人就只有了我,为何我一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呢?为什么胤禛不来质问我呢?对于他而言如此重要的线索为何会放过呢?还是说,另有目的?
“不,不是这样的!辞世了三十年的人怎么可能还能找得到呢?皇兄搁浅了,他并没有深究,那时的他认命了,他想如果菀姐姐要的是自由,那即便她活着,她也未必会回来的,皇兄能饶过这道槛是很不容易的,要知道自己思念了三十余年的妻子,有可能还活着并且放弃去寻找她,这是很难做到的,他感叹道:‘朕不知道她在哪里,可是她知道朕在哪里,她不回来是因为她不想回来,故此即便去找也是没有用的,也许她是特意找个人回来告诉朕,她当年这样离去的原因吧!随着年纪的增长,她在心中也许没有那么的恨朕,想要跟朕和解,她在提示朕,她可能要回来了,朕静静地等着就好了,不然朕永远也找不到她,朕知道她藏身的本领。’”
“原本以为这样等着就可以了,可是和妃的出现打破了所有的安宁,她与菀姐姐的容貌不相似,但是她身上散放出的气质太像了……四哥甚至都要认为她是菀姐姐的转世投胎的……那样的话,她是谁都无所谓了,四哥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是路边的乞丐也好,是宫中的宫女也罢,是科尔沁的郡主也无妨……至于清颜是谁?和妃又是谁?清颜与和妃有什么样子的关系,那一切都不重要了,四哥只是想要她陪着罢了……”
“可是仅仅是半年时光而已,和妃离开了,离开的方式也很是奇怪,与菀姐姐的离去是一样的,带着身子一起走了……”人,怎么会变成月光呢?这是多么滑稽的事情啊?
“四哥之所以如此痛苦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然是半百之人了,人生之路已经走了一大半,他以为云桑格可以一直这样陪着他的,但是没想到幸福依旧是如此短暂,老天爷对他还是这样的残忍,让他在意的人与物都消失得那么的快,心爱的女人、心爱的孩子、心爱的兄弟等等……只要是他喜欢的,总是会失去的,故此他不是不愿意真心的对待别人,而是不敢真心对待别人。”
“不敢?”听到此处,我感觉自己有些动摇了?为什么,这一刻我好像没有那么的恨他了,他是因为害怕失去,故此不敢轻易地真心对待一个人吗?
“在他真心想要珍惜的人面前应该是这样的吧!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皇兄接受了云桑格离去的实事,只是有些不甘心罢了,不甘心命运待他如此残忍,从小离开了生母,年幼时,失去了养母,并没有得到过多少阿玛额娘的疼爱,匆匆忙忙地走过了大半生,却依旧好似在痛苦之中度过,贵为天子的他,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厄运,故此不甘!”
怡亲王惋惜道,不甘?不敢?这是我心中胤禛的形象吗?他不是皇上吗?有什么不敢的?他不是九五之尊吗?有什么不甘的?
不知不觉我们两个竟然谈了一个晚上,眼见着桌上的红烛燃尽眼见着远方渐渐冉起去了红日,怡亲王的这一席话似乎改变了我心中的某些想法,我觉得如此深爱着一个女人的男人是值得去爱的。
这样一个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顾生命去争取的男人是值得尊重的,可是不知道该不该拿着这个形象,与为了自己皇位安定而痛下杀手手刃亲儿的雍正皇帝相比较?
我的孩子何其无辜啊?为了你心中那一点点的顾虑却让我陪上一生的幸福?这对于我而言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和兮终于要出阁了……轩语,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女儿要出阁了……”怡亲王凝望着远方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念叨,他是在怀念他过世的妻子吗?十三福晋活着的时候,他的心中有着一个无法替代的女人,不知道珍惜自己身边的内子,如今逝去才知道珍惜,不是太晚了吗?
“王爷……”本想说上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我是有什么资格说他呢?
“娘娘,没想到竟然说了一夜,惊扰娘娘了,趁如今宫中行人还少,赶紧回宫去吧,免得落人口实……”怡亲王见我欲言又止,只当我害怕人言可畏,忙着解释道:“其余事等,小王会派人处理的。”
后宫嫔妃与王爷在一间屋子里说了一宿的话,这事儿说出去是没人相信,我也不知道怎么来,往日的谨慎在昨夜怎么丢了呢?被他提醒不由有些后怕,忙着告辞离去……
“娘娘……”怡亲王在身后喊了一句,我只能回头,却看见他伸手试图喊住我,见我回头又缩了回去,淡淡道:“小心楼梯……”多好听的话啊?好像跟蜂蜜一样的甜,胤禛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可是他说过:“小心!莫怕!”,想到此处,不由有些怀念他来,他的病好些吗?不管他对我做过什么,无论是为了哪种愿意,至少他对我好过的。
今儿是和兮大喜的的日子,我得赶紧准备准备,想到如此便不觉得那么的疲倦了,连忙提快了脚步朝翊坤宫赶去。
雍正七年七月十二日,大清四公主和硕和惠公主和兮出阁,这是一场联姻的亲事,是为了大清与科尔沁永远交好的一种手段,紫禁城内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处处都挂上了代表喜庆的大红锦缎。
这是大清建国近一百年来第一次在紫禁城内为公主与额驸举行婚礼,也是空前绝后的隆重,甚至可以与两位皇子成婚的场面相提并论,胤禛的病情在这一日好似的确看了许多,至少能够保持清醒。
科尔沁世子在日出之时便从怡亲王准备的豪宅之中出发,公主下嫁普天同庆,皇上圣旨饶京城九门一圈,撒银散金,布恩施米,以示与民同乐,老百姓与各地官员便在此时献上贺礼与祝福,同时也是为了胤禛的病情祈福,虽然胤禛对于我们这些后宫女子颇为无情,但是在国事上从未有过含糊,这些年精心为国,一改先皇时期的贪污腐败等现场,为老百姓也做了许多的贡献,深得老百姓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