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凡遵命往下看:
还有一个人,我不能不提,那就是我的女朋友尹冕,我所有的稿件都是即兴写在随便什么纸上的,字迹潦草且不规范,但是到了编辑手中,往往已变成了清晰整齐的铅字,连一些误笔都已改正了过来,原因是它已通过一台电脑打印出来。
操作这台电脑的,就是尹冕。
尹冕姑娘本来有个显着的特点,无论做什么都非常慢,说话慢,行动慢,吃饭慢,恋爱更慢,一谈就是六年,现在还在慢条斯理地进行着,迟迟没有正式成为我太太的表示,其慢可想而知。
关于慢这个特点,我还是略举例子吧,
有一次我约她五点钟吃饭,谁知道六点快到了还不见她的倩影,我估计出是怎么回事了,就去找她,果然她一个人还在排练(顺便说明,她是搞舞蹈的),我一直走到离她不远处,高声叫了她几下,自信这样的音量已经足于惊天地泣鬼神了,谁知三声过后,她还在不慌不忙地练,我估计她是没听到,又见她这样聚精会神的,也不好再叫了,准备耐心地空腹欣赏她的舞姿,反正这种小小的牺牲我是做惯了的,没料到过了五秒钟,她突然被吓了一跳后慢慢返回头来,说:“谁叫的我,哦,是你呀。”
我猜想,她的听觉系统对我的叫声并非没接受到,但这个系统正象她本人一样斯文,不急不慢地把这些话向她的脑袋输送上去,她的脑袋处理信息当然也依照她的一向风格不着急,一派绅士风度,慢慢检测完这个信息,才一面叫醒她的神经系统作出受惊吓跳一跳的反应,一面慢吞吞对听到的信息进行具体分析其含义,最后才通知语言系统作出相应的处理。这个过程花上七、八秒钟,对她来说属于正常。
接着她慢慢停止了手舞足蹈,花了两分钟把我们那五米的距离拉到半米,看看表表说:“还不到呀,才四点。”
看着这同样慢节奏的手表,我真是无可奈何,把自己的手表给她看,她看清是六点,愣了一愣,接着便软了下来,这是说,她已经感到很饿了。
本来这个饿的感觉早就在她的肚子里逗留了老半天,但它深知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敢随便叫醒她的感知系统,耐心地等到神经系统通知时间后才敢发作。
就在这样一切皆慢的情况下,她却有快的一面,那就是电脑打字特别快,可达到专业打字员的水准。原来我是学过电脑打字的,但为了让她发挥特长,我已经远离了电脑,到现在还差不多忘光了,这是她打字这么快,仅仅是我的缘故。在这里,我当然得向她表示感激,纵然她并不需要。很多朋友羡慕我,的确,这样的幸运完全像是一场梦,可我偏偏幸运地得到了。我愿把这本书当作定婚礼物,更愿成书之日,阿冕能与我一起携手走过红地毯,钻入“围城”。
记于五月十八日
张不凡看毕,心中一阵酸楚,看看邱素萍,欲言又止,五月十八日,对于他是个难以忘怀的日子。
邱素萍看看他,想说什么,却也没说,原来大家都记得,那天本是朱朝吾在他的房间里设计,让他们两人恢复和好的日子。
朱朝吾写这篇后记时,应该不会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不知道看到正式出版后的这篇后记,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这字里行间,都是满满的爱,只是这份爱,怕是只能付之东流了。
邱素萍见张不凡神情沮丧,反倒安慰道:“其实也没这么糟糕啦,你不知道,以前朱朝吾就曾经坚决不爱,是阿冕姐坚决地爱,现在轮到阿冕姐坚决不爱,但朱朝吾还在坚决地爱,只要阿冕姐不结婚,就还会有机会对不对?”
张不凡敷衍道:“也是……”
他心里明白,阿冕调回省城,已经意味着不给朱朝吾机会了,邱素萍只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不过她为了这两个人的爱作出了这么多努力,这样的结果肯定是不甘心的,自我安慰至少能让心理上舒服些。
这时门打开了,文老师走进来,看得出来,刚才邱素萍的电话让他非常高兴,邱素萍指着那包土特产说:“爸,就是这些了,说是土特产,你看还真是够土的,这是什么呀?卖相这么差。”
文老师打开来,惊喜地说:“你不懂,这是当地人自制的咸菜,别看样子土,哪个味道,就是邻近的乡镇也跟它不一样,我当年下放改造的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非非,你快拿一部分出来拿去泡,我要大吃一顿来解解馋了……”
抬头看看张不凡说,“谢谢你爸爸妈妈,太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