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玦临走时问他们,“这些人里,可有谁对她们表露过爱慕之心?亦或者有心将她们娶做身边人的?”
掌柜的转身去看玉娘几人,犹豫着道:“爱慕之心,这倒是没有明白提过,我们入京时间不长,且我们戏楼里的人,都不是那等媚上之人,更不想攀龙附凤。”
掌柜说的迟疑,显然不是未曾这样打算过,又见玉娘和柳凝香皆低着头,显然是不想回应这话,掌柜的便看着傅玦道:“莫非槐安出事和大人们有关?”
“现在还不确定,你们等消息。”
傅玦道出此言,也不多留,很快带着众人离去,到了马车上,戚浔掀起帘络,借着车窗外流泻而入的光着急翻看起来,还没看到几行字,傅玦“啪”一声将册子合上,“回刑部看,伤眼睛。”
戚浔不由抬眸看傅玦,傅玦却收回手转开目光,神色板正肃然,戚浔“哦”了一声,心道他倒是细心,当下不将他今夜的古怪放在心上,反有些动容。
傅玦靠着车璧闭目养神,戚浔也不扰他,时而去看车窗外的景致,时而偷偷掀开册子再瞄两行小字,瞄完了又飞快看一眼傅玦,生怕被他抓个现形。
她如此窸窸窣窣不停,傅玦听着动静便知她在做什么,一时哪能养的了神?虽则如此,却又并不觉得不耐烦,想着她人就在边上,那早前的诸多情绪反倒沉淀下来,就这般由着戚浔动作。
待马车缓缓停住,傅玦才睁眸,这时戚浔抱着册子先跳下马车,刚站定,便瞧见几匹巡防营的马儿在衙门门口,而正门之外,江默和李廉伫立在昏灯之下,看样子已等了片刻,江默一眼瞧见戚浔,二人四目相对一瞬,瞧见傅玦出来,又忙分开。
戚浔如常的道:“王爷,江校尉和李捕头回来了。”
傅玦大步往衙门口去,走到行礼的二人身边也不停,“进去说话,可有所获?”
江默跟在傅玦身后,先道:“今日什么都没找到,今日我们主要搜查了城南,整个城南都翻遍了,也未曾找到剩下的尸骨,拱卫司的猎犬是一直跟着我们的,没发现任何异常,卑职觉得,凶手此番抛尸之地颇为隐秘,或许被我们遗漏掉了。”
傅玦有些失望,死者别的尸骨便罢了,可头颅乃是重中之重,见他不语,江默接着道:“卑职打算明日带着人从城南开始,一路向北再仔细搜查一遍。”
“不必,有新的差事交代你。”傅玦又回看李廉,“你们呢?”
李廉跟上来道:“卑职带着人跑了三家书局,又去了城西几处乐器铺子,他们有些人倒是认识康槐安和长福戏楼其他人,可是没有人记得康槐安有何异状,卑职也细细查看了,发现了两个身形瘦高的,可卑职探问之后,这二人五月初三到初五这几日,皆是在铺子里留宿,都有人证帮忙作证,且他们的住处人多,不太能无声无息分尸。”
傅玦一边听一边往后堂去,江默无声走在李廉身旁,戚浔抱着卷宗走在江默身后,可因为还有林巍等人,她也不敢多看江默。
到了后堂,傅玦先吩咐李廉,“明日派一部分人照着康槐安的踪迹继续查找,你带着其他人,去查一查这几家。”
傅玦拿来纸笔,将掌柜提过的几家写上递给他,“莫要大张旗鼓,本王的推断是他们嫌疑不大,不过还是要尽量排查。”
李廉一看其上几家皆是非富即贵,当下心弦一紧,连忙应了。
傅玦便令他退下归家,待他离开,又吩咐江默道:“剩下的尸体要找,不过如今有更要紧的。”他拿出那城防图铺在长案上,又仔细的看了看布局,“西到柳儿巷,东至广安街以东的民坊,北面到勤政坊和凤凰池以南,城南从你们衙门算起,在这范围之中,找所有废弃腐朽的宅子和木材坊,以及其他有可能堆放着许多朽木之地。”
江默记下范围,不解道:“堆放朽木?”
傅玦颔首,“不是几截朽木,而是许多,这种朽木堆容易生出一种树蚁,你们搜查之时也可留心。”
戚浔看着江默补充道:“这种树蚁通体黑色,最前的一对触角是直的,以腐烂的枯枝败叶为食。”
江默闻言便知道这道线索多半是戚浔出力,便对她点头,“知道了。”
傅玦又看了一眼天色,“今夜你们回去修整,明日开始找,拱卫司的猎犬还是跟着你们,你告诉那几个差吏要找什么,他们会明白。”
拱卫司的差吏训练有素,自然无需担心,江默应下,又行礼告退,转身之时瞟见戚浔手中的礼单册子,虽不知册子做什么的,却看到了“长福戏楼”几个字,他便明白适才戚浔和傅玦从长福戏楼回来,一时万分想探问进展,更对玉娘的处境颇为担忧。
临出门之时,江默听见傅玦收起城防图的声音,他又想,天色这般晚了,也不知戚浔何时才能归府,莫非还是临江王亲自送?
再如何担忧,江默也不好回身去看,只加快步伐,很快离了衙门。
后堂中戚浔将名册放在桌案上,又多点了一盏灯,打开二月的礼单册便开始看,傅玦将城防图放在一旁,转身便见她已经开始办差,一时哭笑不得,“你这是不打算回家了?”
戚浔一愣,看了看这屋子,恍然觉出这不是在大理寺,她便道:“王爷是要明日再看?卑职从前在大理寺,遇见紧急的差事,也是不睡的。”
傅玦眼底闪过一瞬的犹豫,可很快道:“那就在这里看。”
戚浔点头应下,下意识去看册子,可没过两瞬,她转头看傅玦,“王爷不走?”
傅玦拉过椅子坐在长案上首位上,还没开口,林巍忍不住在旁提醒,“王爷,您别忘了,明日一早您要入宫,你还得回府看折子。”
戚浔听得意外,忙道:“那王爷自要归府歇下。”她扫了一眼这几本礼单册子,“这些册子卑职夜里只当做话本看了,并不作难,若瞧出什么,明日再禀告王爷。”
傅玦没忍住横了林巍一眼,他难道会忘了正事,还要自己的随从多嘴?
他又看向戚浔,“这里不是大理寺,晚间没有相熟的同僚与你一起,这外头可没有人守着,旁边便是停尸的屋子。”
戚浔明白他的担忧了,心底生出些暖意,“王爷多虑了,刑部衙门,外有值夜的守卫,只要没有歹人闯进来,卑职就不怕,您放心归府吧。”
傅玦坐着没动,看了戚浔片刻,忽然道:“不如你——”
傅玦说到一半,话音断了,像有何顾忌,林巍跟了傅玦多年,瞬间就明白他的打算,忙对戚浔道:“不如戚姑娘跟王爷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