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玦问她:“还是觉得戏文有异?”
戚浔道:“卑职眼下并无别的头绪,刘希既然在考前喜欢听这些,卑职觉得,这些戏文里头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像世子说的,他担子太重想找个法子宣泄消遣,那这几出戏也一定十分合他心意,可卑职眼下还未看出哪里合他心意。”
她心弦微动,忽而道:“不知与他关系亲近的人知不知道他喜爱这几出戏。”
傅玦便吩咐林巍,“将昨日问过的那几人叫来。”
此处是停尸之地,因此,当何有为几个过来的时候,面色都带着紧张和忌讳,眼神不住的往关门闭户的堂中看,待傅玦道出这几出戏之时,何有为几个都面露茫然。
何有为道:“没听过他提起啊,他平日里是想苦行僧一般的苦学,听戏狎妓这些事他从来不做。”
洛谌也道:“去岁春闱之前,他的确回家过一段时日,不过他说的是回家更能静心进学,他去戏楼多次的事我们都未听过,不过,杨俊或许知道,他们关系亲近,杨俊也在京中,那段时日,杨俊还去他府上找过他。”
戚浔听到此处眼瞳微动,刘希忽然喜欢听戏,而杨俊有可能知晓此事,随后刘希和杨俊皆被谋害,这岂不刚好证明了刘希听戏的行径十分古怪?
傅玦亦沉吟片刻又问:“曾文和可喜欢听戏?”
几人面面相觑一瞬,洛谌道:“曾文和家境寻常,应当不喜听戏吧,没听说他去过戏楼。”
于玢也道:“我也没听说过。”
傅玦若有所思,“你们可知刘希有心悦之人吗?”
几人显得有些意外,于玢继续道:“这从未听说过,他是家中独子,没听说过给他定过亲,而他在白鹿书院也几年了,也未见他与哪家小姐过从甚密。”
洛谌附和,“他这等家世,多半要等考中之后才会议亲。”
刘家虽是官门,可吏部员外郎的位置不上不下,刘家想给独子议一门好亲,自然要等他有功名之后,傅玦心知刘希必不会因情爱之事去戏楼走动,便令几人退下。
他们一走,戚浔便道:“世子,定是这看戏有古怪,刘希先死,杨俊紧接着被害,我还记得何有为说杨俊知道刘希被害之后颇有些焦躁和心神不宁,会否不仅是因为好友身亡才如此,若他知道什么,因此担心不安呢?”
傅玦点头,“我亦做此想,若是如此,曾文和的死,必定也与戏文脱不了关系,而刘希听过常清写的《金锁记》和《金枝记》,这两出戏或许也是关键。”
他看向戚浔手中的戏本,“戏文还当要看。”
说至此,他又看了眼周蔚,似乎想说什么,可临了却忍住,又转头吩咐林巍几个,“去查一查这个曾文和的家世,再去他屋子里搜一搜,看他屋内可有与戏文有关的,再找个人画一幅画像去戏楼里问,他若不比刘希去得多,戏班里的人必定忘了他姓名形貌,认画像最直接。”
林巍立刻道:“画画像很方便,这书院里作画好的人不少。”
这时间,戚浔已在指派周蔚,“这《雨霖铃》和《金枝记》刘希看过,我来看,另外几本交予你,可不许躲懒。”
周蔚顺从应是,却有些苦恼,他想起了以前在私塾里读天书的时候,他正拧眉叹气一脸苦相,却忽而发觉一道严肃的目光打量着他,他一转头,便见傅玦看着他,他顿时吓得一个激灵,只觉自己的心思被上司抓包,当下换上一副勤恳模样去了停尸堂旁的厢房。
房内戚浔正摆开桌案,想在此研看戏文,周蔚凑到戚浔身边,低声道:“世子好可怕,比少卿大人还可怕,咱们可都不得躲懒了。”
戚浔一脸莫名,“怎地了?世子说今日要看完?”
周蔚摇头,“那倒没有,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好像能把我那点小心思都要看透似的……”
戚浔无奈摇头,“那你莫要偷懒耍滑不就好了?我倒没觉得世子如何可怖,他待我还算亲和,可见啊,上司们都喜欢勤劳的下属。”
周蔚一边思考戚浔说的是真是假,一边打开了《步步娇》。
园子里林巍回来的很快,来时洛谌和于玢跟在他身后,林巍道:“主子,属下问了,整个书院,洛公子和于公子的画技极好,我请他二人一道作画。”
傅玦点头,又道:“最好今日能画出来,你们与他相熟,想来也能画的惟妙惟肖。”
洛谌和于玢自然不敢轻慢,连声应下,又道天黑之前必能画出方才退下。
他们一走,傅玦又看向远处厢房,透过门窗,他能看到戚浔和周蔚相对而坐,都在翻看戏文,他忽然问:“这个周蔚是哪般出身?”
林巍没想到他会有此问,想了想才道:“他似乎进大理寺不到一年,家境应当尚可,瞧着他细皮嫩肉,又瘦胳膊瘦腿的,也不跟着宋少卿办差,反倒跟着戚仵作打下手,想必是个从前在家里颇为娇惯的。”
傅玦也做此想,“去细细打听打听。”
林巍应是,“宋少卿在书院内留有差吏,属下这便去问问。”
傅玦点头,林巍转身又走了,楚骞疑惑道:“主子怎么忽然对他有兴致了?属下瞧着,您待戚仵作还更看重些。”
傅玦一脸肃重之色,片刻后问:“你觉他二人般配吗?”
楚骞愣住,“您是说,戚仵作,和那小周兄弟?”他倒吸一口凉气,“这,说不上来,周兄弟胆子太小了,瞧着也不是个能照顾人的,这……”他又很诧异的道:“您不会想给戚仵作指婚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