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密的雨丝飘飘洒洒,湿润了暮春渐浓的暖意,缕缕清凉在空气中弥散。
临窗的黄梨木雕花拨步床上,曲线玲珑的少女裹紧绒毯,似梦似醒,清丽姣美的脸庞泛出淡淡的愁绪,眉头微蹙,凭添几分忧郁的美丽。
似乎就在转瞬回眸间,沈妍来这个时空七年了,七年的岁月,漫长又短暂。
在京城的破庙里,也是暮春时节,也是飘雨的清晨,她睁开眼,茫然间天翻地覆。弹指一挥间,两千多个日夜划过,时时刻刻都写满全新的记忆,
“姑娘,要起床吗?”雪梨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
沈妍轻叹一声,擦去眼角的清泪,问:“什么时辰了?是不是又晚了?”
“辰时初刻,还没出太阳呢,不晚,奶奶知道姑娘喜欢雨天睡觉,还派人来嘱咐不让叫醒您。”雪梨一边答话,一边嘱咐小丫头准备温水妆盒。
“哼!你就蒙我吧!下雨怎么能出太阳?起床吧!”沈妍伸着懒腰坐起来。
雪梨推开屏风进来,服侍沈妍穿衣,“姑娘,不是奴婢蒙您,今天冬霜姐姐要带她的相公来给奶奶和姑娘磕头,姑娘总不能因晚起床让人家等吧!”
“噢!我差想忘了,赏赐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都拿到奶奶房里了。”
秋霜去京城伺候平慕轩了,平氏把她房里的二等丫头冬霜派来伺候沈妍。冬霜是买进来的丫头,身边无父母亲朋,做事认真,为人踏实,把沈妍院子中的大事小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她年纪大了,平氏这两年一直惦记想给她说门亲事。
正好制药作坊里有个伙计各方面都不错,沈妍准备提他当小管事,又顺手给他和冬霜牵了红线。两人三天前成亲,今天要回来叩谢主子。
沈妍轻哼,“雪梨,你别老挤兑我,冬霜嫁了,下一个就是你。”
雪梨脸一红,忙说:“奴婢不嫁,奴婢要跟姑娘去京城,嫁也要嫁到京城。”
玲玉是雪梨的亲姐,跟到京城伺候平慕轩了,姐妹间经常有书信来往。雪梨对京城充满兴趣,总想到京城去开开眼界,现在又树立了要嫁到京城的目标。
沈妍一到平家,雪梨就在她身边伺候,是她精心培养的得力助手,要嫁出去还真舍不得。雪梨十六岁了,好在年纪不大,还能在她身边多伺候几年。
除了雪梨,沈妍院子里还有白芷、黄芪两个大丫头,黄精、白术、防风、当归四个二等丫头,两个管事婆子,粗使的小丫头和婆子们还有七八个。
前世,沈妍习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穿越成小苦瓜,不费心费力,连肚子都添不饱。到了平家,衣食无忧,还过上了呼奴唤婢的日子,起初还不适应。
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下人都有一个加强排了,据说这也没达到武烈侯府女主子的份例和标准,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生活的,难道连吃喝排泄都假于人手?
想起武烈侯府,沈妍心里就发堵,总有一种很迷茫的感觉。当年,松阳郡主只带走了平慕轩,把她和平氏留在金州,这几年,也没提怎么安置她们。
将来平慕轩功成名就,有门当户对的望族淑媛提亲,她会不会成为弃妇?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做童养媳虽说有平氏做主签下的文书,可平氏对于武烈侯府来说只是一个养在外面的妾室,根本不算平慕轩礼教上的母亲。
平氏名不正、言不顺,她签下的文书想废弃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毕竟这是一个礼教维系下人治的社会,对于权贵来说,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姑娘,您想什么呢?”
沈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没什么,洗漱吧!”
梳洗完毕,沈妍喝了一杯温热的清水,到院子里溜达了几圈,排毒之后,又喝了一杯特制的红枣奶茶养胃,这才化妆,换上出门的衣服。
早晨起床的生活习惯是沈妍从前生就养成的,只要现行的条件允许,她就一直坚持。虽说不是养生的要诀,长期以往,对身体大有裨益,还能养颜美容。
喝完红枣奶茶,白芷和黄芪端来衣服首饰,让她挑选今天要穿戴的。沈妍看了看外面的天,即使一会儿放晴了,也会很凉爽,应该穿戴暖色调的衣服首饰。
她挑了一件海棠红缂银丝流云锦缎扣身长袄,乳黄色绣小朵紫蔷薇花的百褶裙,象牙白软绸中衣,又挑了几件与衣服相配的钗环、花钿和耳饰。
穿戴完毕,沈妍看着镜中的少女,窈窕明丽、光彩照人,不禁莞尔一笑。她自我彪炳为内秀,注重内在美,却也为拥有骄人的容貌欣喜不已,天天精心装扮。
吃完早饭,沈妍把今天要做的事列在记事本,理出先后,站在窗前凝思。
“姑娘,冬霜姐姐和她相公来了。”
“知道了。”沈妍站起来,又说:“雪梨,你把我穿着小的那几件用雪绸和浮云锦衣裙找出来,还有我准备好的布料,都包好了拿到正院。”
“是,姑娘。”
沈妍主仆来到正院,给平氏行了礼,又受了冬霜夫妇的礼,赏赐了他们,说了一些祝福的话。冬霜夫妇还要到别处行礼,跟她们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
“妍儿,你过来。”平氏冲沈妍招了招手。
“有事吗?娘。”沈妍挽着平氏的胳膊坐到软榻上,神情比母女还亲热。
平氏让丫头拿过一只锦盒,打开,里面都是名贵精致的首饰。她拨下沈妍头上的缧丝碧玉长簪,挑出几只钗环在沈妍头上比了比,选定一只缧金丝攒珠花双头凤翅步摇钗,戴在沈妍头上,又挑出一副红玉缠金丝手镯给她戴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