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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飓风中的人性（第1页）

“我并不赞同你的观点，大自然中的一切与人类都是共生关系，人类以为是自己驯服了它们，可在我看来，也许是它们驯养了人类，人类靠吃植物果实而生，死去后又成为植物生长的养分，谁都逃不过大自然的生态循环。”楚瑶在面对学科观念的辩论时，总是认真固执的不知变通，除非对方真正能够辩倒自己。

“瑶瑶，你知不知道我最不喜欢你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你要和我辩论对自然界的人生观还是人类价值观么？我以为你应该在某些方面的观念应该努力贴近你未来的丈夫，而不是非要与我争一个输赢。”听了楚瑶认真的辩驳，伊健林顿时为自己的女友如此不懂情趣感到气愤。

伊健林的家世不错，从小到大也都是学有余力，一路顺利走到现在，更是在父母的安排与期望下选择了楚瑶这个成绩更好的书呆子女朋友，楚瑶长得漂亮，学识知识面更是同期同学中的顶级人物，更难得的是留学生群体中诱惑如此之多，可她却能一直保持单纯心性实属难得，伊健林当然处过很多更加漂亮更加知情识趣的女朋友，可在真正选择结婚对象时，还是理性的选择了这个能够优化他们家下一代基因并且拿得出手的女孩。

可选择楚瑶的不好一面也逐渐显露出来，那就是在很多事情上楚瑶并不像是他之前的女朋友那样对他盲目崇拜百依百顺，总是提出质疑和辩驳，一开始伊健林还觉得有趣，次数多了，再加上学识上的差距，每次被驳的体无完肤的都是自己，伊健林的内心深处逐渐升起一种被羞辱的恼怒，这种情绪在一次次的交锋中越加深厚，终于形成了从量到质的突变。

“健林，人类学习知识，学校花费心血培养学生，是为了让人类相信真理的，我并不完全都对，但是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为什么要与你的思想相同呢？你这种大男子主义的思想并不可取。”楚瑶对伊健林突然间的恼羞成怒完全不能够理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好啊，继续抱着你的观念过日子吧，你这种不知变通的无趣女生早晚会摔个头破血流，到时候再对我哭着忏悔。”见楚瑶对自己的气愤完全不能明白，伊健林冷笑着点头，将狠话撂下，“我自认为已经相当绅士与有涵养了。”

楚瑶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直觉告诉她，自己再说些什么也只会让这个男朋友更加气愤，她是有些情商低但绝不是傻，能够精准的感受到伊健林此时内心的不快。

“嗨！你俩在干什么呢？花了这么多钱，到海上来吵架闹别扭的么？”就在两人僵持间，林嘉妮的声音传了过来，海豚只出现了那么十多分钟便慢慢游远了，几个同学一回头，竟然发现这对小情侣似乎正在争执什么。

“没有什么，一丁点观念上的小摩擦罢了。”原先面对楚瑶满面冷漠的伊健林转头就露出了没事儿一样的微笑，对着朋友们耸了耸肩，“女朋友嘛，总是要经常哄哄的。”

“咱们准备返航了，小朋友们！”船长在船头忧虑的看了眼远去的海豚们，扯着嗓门对正聚在船尾的顾客们喊道。

“啊？不是明天一早返航么？怎么现在就往回走？”吴镝听了船长的话有些疑惑的回喊道，“咱们可是说好了出海两天的。”

“我们只要定金，不收你们尾款了，天气不对，洋流不对，海豚的反应也不对，必须返航了，可能飓风要提前到来。”波莱尔对没能完成顾客的委托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粗大的手掌抓了抓杂乱的马尾辫，憨厚的笑了笑。

“没有完成合同，竟然还要扣除定金？我们是不是还可以找你讨要违约金？这海面如此平静，海风这么温柔，你竟然跟我说飓风要提前来到了？你们都是这样糊弄游客的么？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有法学博士，绝对告到你倾家荡产！”本来心中就有气的伊健林听了船长的话嗤笑一声，冲着船长怼道。

“你说什么呢！海上的事情本来就是变幻莫测的，别说是法学博士，就是海洋专家也不会有我们这种常年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预测危险更准。只要定金我们就已经不赚钱了，竟然还想讨要违约金？”听了伊健林的话，一个船员忍不住了，扔掉攥在手中的缰绳怒气冲冲的就要朝他们走来。

“怎么？被我说准了，恼羞成怒了？”伊健林口中依旧毒舌，但在面对靠力气吃饭的船员时，也是有些心虚气短。

“算了算了，在大海上还是听专家的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返航就返航吧，反正海豚也看到了，算是不虚此行了。”不想愉悦的航行中途发生意外，迟瑞国连忙扯了扯伊健林的衣摆，本就对冲自己走过来高大的船员有些畏惧，迟瑞国递来了梯子，伊健林顺势冷哼一声转过了头，以示自己不再计较。

“好像……起风了。”一直盯着远处的林嘉妮见远处的海浪好似一波急似一波，船身也逐渐感受到了轻微的晃动，“天暗了……”

林嘉妮的话落下，众人都不忙吵架了，一同望向远方。

“扬帆！快！返航！”盯着远处的乌云看了片刻，船长波莱尔立刻大喊起来，双臂板着船舵迅速扭转，两个粗壮的胳膊直接鼓起小气球般的肌肉。

“飓风要来了么？”见船长和船员们迅速焦急的动作，迟瑞国有些紧张起来，只见远处的海浪一层又一层的压了过来，拍打在木船身上，浪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攀升，原先还温柔和悦的海风逐渐变得冰凉，越过他敞开的衣襟，激起一个寒噤。

“飓风？不不，十几米的浪高在大海中都不配被称之为飓风……抓紧身边能抓紧的东西，千万别被海浪给拍下去了。”船员们在帆下小心调整的角度，抽空回答迟瑞国的问话。

大海就像是变幻莫测反复无常的姑娘，高大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从海底翻涌上来，不知生自何处的黑云只一会儿就遮蔽住了太阳。

此刻的大海就像是夜晚，浑浊澎湃的海水被泡沫覆盖，阵雨中的海洋发着惊人的白光，大片乌云凝集在头顶，疯狂翻滚，横空划过的霹雳闪电，犹如锋利的刀刃，豁然将天空撕裂，大雨倾盆直下，可怕的狂风暴雨席卷着整片海洋。

“天那……这是世界末日么？”吴镝看着瞬间变脸的大海，喃喃自语着，随即突然睁大双眼撕裂着声带大喊道：“楚瑶！小心！”

“什么？”在听了船长的话后便双手握住围栏的楚瑶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被海水包围起来，巨大的海浪从天上拍下来瞬间将她吞噬，楚瑶浑身上下被海水击中，像是被火舌舔过一样疼痛，在爆裂的海浪中，她攥住围栏的力气完全不值一提，像是被天神撕扯着脱离船体，她勉强睁眼看向水幕一边的伊健林，口中无声喊着救命。

伊健林被海浪边角扫过，原本想伸出抓住女友的手在半空中停住，这样的力道也许自己也会跟着惯性被卷入大海，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怯懦与恐惧，就在这一瞬间的功夫，眼睁睁的看着楚瑶被海浪卷走。

尖锐的疼痛混杂着呼啸的海风，还有轰隆隆巨响的海浪，刺进了楚瑶的脑海深处，楚瑶是会游泳的，但都市人类在游泳池温柔的水面所学会的手段完全在狰狞的大海中不得施展，此刻的大海变成了一间潮湿寒冷的牢笼，这场晦暗又迅速的风暴瞬间席卷了她。

刺目的闪电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炸响，随即掠过船桅直达海面，大雨倾盆雷声轰鸣。

甲板上的人在电闪雷鸣中，看着被席卷在海水中的楚瑶随着海浪忽隐忽现的挣扎，茫然的不知所措。伊健林的心在颤抖，他急速的左右看了两眼，没有人发现他当时的懦弱，他并不为当时的犹疑而悔恨，更多的则是庆幸，庆幸被卷下大海的不是自己。

船上的人看楚瑶好似在海浪中挣扎，楚瑶则清醒的知道在大自然蛮横狂暴的飓风中，她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在海浪的翻滚中一次又一次被打入更深的海中，这是一次濒临死亡的体验，楚瑶知道自己离海面越来越远，她已经听不见海浪翻滚声和狂风呼啸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