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环视了一下站在房间内的这些后辈,沉了声音说道:“我这一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但是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走了,现在站在这个房间里的都是我的孙辈。老大在这里,老二和老四现在不在,老三景华是个可怜的人儿,也让我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我这几个孙媳妇都在。趁着今天,我就把我的后事交代一下。
官家这么大的家业是近几年发起来,老大和老二家各有自己的职业,稳定踏实可靠,我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官家是老四亲手发起来的,所以这份家业我也不打算分了,都给老四,你们有意见没有?”
老大官景泽开口:“爷爷,我和老二早就商量了这事儿,官家的也不用分,我和老二家一分不要都给老四。”老大这么说着,老二官景峰的媳妇也跟在旁边点着头。
徐安然知道,这些哥哥嫂嫂都是心底善良正直的人。
“老四小的时候吃了不少苦,也没少受那些流言蜚语的中伤,他心里苦。我走以后,你们这些做哥哥嫂嫂的,也多包容着点。”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
徐安然站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低着头,自从站在那里,那眼泪就没断过。
得到大家的点头应允以后,老爷子放心的叹了一口气。
老爷子絮絮叨叨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让人把崔云叫到屋子里。
彼时病房里只有这两个人。老爷子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看起来懒得说话的样子。
崔云耐不住性子,问道:“爸,咱们那家产怎么分的啊?按孙辈来呗,黎风也大了,照理说黎风得占一大份,还有官氏的股份……”
崔云叽叽喳喳的说着,说着还拿出了自己提前打印好的合同,递到老爷子的面前。
“您要不在这上面摁个手印得了。”崔云说着这话,眼睛都冒着金光。
老爷子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崔云,对她呸了一口,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吧!”
崔云的脸色变了变,收起了合同,也收起了那副恭维狗腿的模样,说道:“你这是想偏心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偏心那个野种!”
老爷子生气的拍着病床:“老四不是野种,他是我儿子明媒正娶来的女人生的儿子,我的亲孙子!”老爷子一边说着,一边捂着心口,指着崔云道:“倒是你,倒是你,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逼着我儿子娶了你,造孽啊,造孽啊!”老爷子说。
崔云火上浇油的加了一句:“还不是因为你年轻的时候没本事,眼皮子浅薄,你逼着你儿子和我结婚不也是看上我娘家有钱,能在生意上帮上你的忙么!”
“是,我那个时候眼皮子浅,所以我现在后悔。你做的那些事情,我看在老大老二还有过世的老三的面上,没有对你追究,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但是比别以为你今后的日子就好过,以后你死了,我们官家的祖坟里是肯定不会收你的。”老爷子咬着牙狠狠的说道。
崔云的脸色变了变:“你什么意思?”
老爷子说:“你心里清楚,当年的车祸,不就是你策划的么?”
崔云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手紧紧的抓着衣摆不肯松手。她现在恨不能掐死眼前这个老头子。
她若是早知道老头子知道这么多的真相,崔云怕是早就对老头子动手了。
想到这里,崔云的眉梢往上挑了挑,继续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了,索性把真相都告诉给你。
当年我和你儿子离婚,原因不是他婚内出轨,而是我婚内出轨。可是你儿子还是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他净身出户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哈哈。”
老爷子的两只手抓着身子下面的床单,狠狠的抓住,一口气没提上来,心电图的机器响起了警报的声音。
在外面一直候着的徐安然听到警报声音第一个冲进屋内,看着爷爷两只手揪着床单喘不过气来,立刻采取急救措施,徐安然扶起老人,手拍着他的背。
“她……”老爷子似乎有话要说,却说不出来了。
“病人喉咙有痰块,建议立刻采取环甲膜切开手术。”徐安然大声的说道。
医生已经拿出了刀片,徐安然将老人的身子放平,医生的刀片刚刚接触到病人表面皮肤,就听到护士说:“方医生,病人心脏停跳。”
徐安然退在抢救的外围,双手合十,祈祷者,仰着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
“老天啊,让爷爷醒过来吧,起码让逸哥哥再看爷爷一眼。”徐安然祈祷着。
官景逸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除颤仪在爷爷的胸膛上,抬起又落下,最后,医生扒开爷爷的眼皮,用手电筒照了照,宣布:“瞳孔扩散,病人抢救无效,死亡!”
官景逸手中的装着驴肉火烧的纸袋和那瓶二锅头滑落下去。
酒瓶在地上碎裂开来。
官景逸那双眼睛还惊恐的睁大着。
徐安然原本是捂着嘴巴在哭,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官景逸站在门边。看到官景逸的那一刹那,徐安然哭出声音来,向官景逸跑过去,抱住官景逸。
“对不起……对不起……”徐安然在官景逸的怀里哭号着说:“没能帮你守住爷爷。”
官景逸还处在怔愣之中,眼睁睁的看着爷爷那句身体被盖上白色的布,从头到尾,煞白,可怖。当年他也是这么送走的爸妈,后来他这么送走的三姐,如今,到爷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