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说完,裹紧披风,转头就要走,十七岁的少年郎却不甘心,上前一步逼问:“你想要的,终究只有权势,是吗?那这几年又算什么?”
少女背对着少年,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连你要和别人定亲,我都是听我阿娘说的,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少女仍旧没有回头,却终于出声打断他:“你不是都知道吗?否则你来找我,怎会第一句就是叫我等你去考进士?”
少年一颗火热的心终于彻底冷了下去。
是啊,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这个相伴长大的少女,绝不肯嫁给一个白身。
少年自知生父早逝、没有家族可为依傍,这几年便加倍刻苦的学文习武,想早日考取进士、走上仕途,也好向她家提亲。
他以为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却没想到她等不及,或者说,她等的原本就不是他。
可是如果她从一开始等的,就是张敏中这样的世家公子,那自己到底又算什么?聊胜于无的消遣吗?
“还有,堂堂七尺男儿,不想着建功立业,令世人仰望,反而在意自己在旁人心里算什么,你不羞,我都替你羞得慌!”
少女说完最后一句,身影随之消失在薄雾中。
少年还想追上去,却突觉呼吸困难,猛然惊醒,眼前却是一张熟悉而欠揍的脸孔。
“终于醒了。”脸孔的主人宋敞,笑嘻嘻收回自己捏着对方鼻子的手,“做得什么梦啊?两条眉毛都皱成死结了!我跟你说,你再这样下去,眉心早晚会有我祖父那样的沟壑!”
付彦之先伸腿踹了此人一脚,才慢慢坐起身,揉了揉脸,“谁放你进来的?”
宋敞依旧笑嘻嘻,不但不回答,还问道:“你昨日在宫城值夜了?”
睡得不好,加上没做什么好梦,还被此人叫醒、明知故问,付彦之心情实在很差,就只回了俩字:“废话!”外加一脚飞踢。
“啧,鳏夫就是火气大!”宋敞跳起来躲开,“近日天下太平,值宿宫中,也不过就是呼呼大睡,用得着回家了还补眠嘛?是不是夜里有什么烦恼,睡不着啊?”
付彦之深吸口气,才把当场砍了此人的心按捺住,问:“你有事吗?”
宋敞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回“没事”,这位好友肯定直接把自己扔到大街上,从此拒绝他登堂入室,所以宋敞老老实实回道:“有事啊!”
付彦之仰头看他,用眼神表达“有事你还不快说”。
“我问你,休沐那天,你干嘛去了?”宋敞原地坐下,一副升堂问案的架势。
付彦之收回目光,扬声叫人伺候他起床更衣。
“哎哎哎,你还没回答我呢!”宋敞不甘,抗议。
付彦之不理他,眼见侍女端着水盆进来,宋敞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退出内寝,到外面付彦之书房等他——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宋敞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又被付彦之晾了这么久,早忘了什么是旁敲侧击,直接拉着好友问:“你是不是去见了徐国夫人?”
付彦之拨开他的手,“干卿何事?”
“……”宋敞追着他到书案前,“你是不是健忘?我上次就跟你说过,圣上对徐国夫人有意!”
付彦之在书案后坐下,拿起新收到的家信,一边拆一边问:“与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