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葬影依然儒雅,就连逐客令也说得格外婉转,他现在形如废人,可是他不敢变,如果他变了,他的十七回来认不出他该怎么办……
曾经的天阙阁,如今的七重楼,旧地重游却心绪难平,花葬骨往瑶华映阙的怀里缩了缩,紧了紧斗篷,敛魂时他风华尽敛,如今葬骨洗尽铅华,说到底还是近乡情怯了。
“此次归来,我知你早有打算,七重楼内隐患重重,那时我不曾与你同行去山海界,如今,你且看着,我定将这天翻过来,血洗修真界,替你报仇。”
花葬骨看着瑶华映阙眉心隐隐血色,竟是无言,说不恨是骗人的,当年至死无援,何尝不是因为这些隐患,可笑他当初舍身成魔,却落了一个众叛亲离,这恨本就该用鲜血来洗刷的!
“是啊,这么久了,他们也该付出代价了!”
斗篷下的湖兰眼眸没有悲喜,仿佛时间停滞在眼眸里,一片死寂,瑶华映阙看得心惊更是心疼,荼蘼花的香气随风飘过来,已经可以看到七重楼的轮廓,层层帷幔,若隐若现,声声喧嚣,道尽繁华。
“弟子恭迎师尊归来,没能看护好小师弟,还请师尊责罚!”
一叶孤帆满身风尘,嘴唇干裂,跪在长街尽头,虽是请罪,一双眼却是盯在花葬骨身上,自瑶华映阙离开,花十七下落不明,他便跪在这里,风吹雨打,巫徒劝了几次,也就随他去了,跪一个一叶孤帆修真界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若是瑶华映阙膝下几大弟子都跪在这里,他敢保证,用不了一柱香的时间定然会传遍修真界。
“大师兄,你这也太可怜了!”
花葬骨从瑶华映阙的怀里出来,宽大的斗篷被风吹落,白发如瀑的流淌下来,流进了一叶孤帆的眼眸,溅起涟漪,真的是一点都没变呢。
“小师弟啊,你总是有办法让人眼前一亮。”
“那是我藏的好,每一次都让你们意想不到!”
“是啊,这个惊喜太突然了!”
泪眼凝噎,旧事重提,一切仿佛就在昨日,花葬骨的半张脸被花纹覆盖,脸上的肌肉僵硬,面无表情,一双湖兰的眼眸却有笑意,一叶孤帆看着递过来的手,惨白的不见血色,抓住的一瞬,冰冷不似活人的温度,膝下黄金都被男儿泪打湿。
“大师兄,七师兄看着你呢,别哭了,都过去了,我回来了!”
巫徒站在一叶孤帆身后笑得眉眼弯弯,眼眸深处划过一抹失落,回来就好,只是有些遗憾,再也见不到那个孩子了。
一行人回到七重楼,花葬骨接了巫徒递过来的月白绣荼蘼的衣服,舒舒服服地泡了一个澡,长得过分的头发再次被他藏了起来,只留下到膝盖的长度,脱下了斗篷,换好衣服,推开门的瞬间,阳光照射下来,这一刻的温暖恍如隔世。
“我会替你报仇的,奈何桥头,你且好好看着!”
花葬骨摸着心口,语声轻轻,被风吹散,前尘往事既不堪回首,那就用杀戮和鲜血将一切掩埋,也许这样,他才能做回花十七吧!
简直痴人说梦!
花葬骨来到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齐了,一如既往的除去那几个闭关修炼不问世事的师兄们,瑶华映阙膝下七个大徒弟,大师兄一叶孤帆,二师姐纳兰珏,七师兄巫徒,花葬骨入门最早,却排在最末,其他几人在三百年前各负天命,避世不出了,这家早就不完整了。
“一别三百年,孽徒花葬骨幸不辱命,重回师门!”
少年傲骨,几经磨难,终是不平,撩起的衣袍,双膝跪地的一刻,尘封心底的汹涌的感情险些淹没理智,瑶华映阙高坐上位,静静看着,看着巫徒和一叶孤帆一人端着一个盘子走到花葬骨身前,巫徒端来一盏清茶,花葬骨接过,膝行到瑶华映阙面前,高高举起。
“起来吧!”
瑶华映阙接过杯盏的手有一瞬间的不稳,垂下眸子,将茶水一口饮尽,满是苦涩,堪比黄连,眼角余光瞥见巫徒忍笑忍得辛苦,不动声色的在心中记上一笔。
“请师尊为小师弟束发。”
一叶孤帆递上来的是一根发带,泛着淡淡荧光,花敛魂的一生太短,这根发带由星辰汇聚凝形,本是生辰礼物,却晚了三百年。
师徒几人又是一番叙旧畅谈,陈年旧事暂且不提,无论瑶华映阙如何询问,花葬骨对山海界一事只字不提,大厅里一阵沉默,花葬骨拿了一块莲花酥小口的吃着,丝毫不介意被围观,莲花酥口味香甜,进了嘴里却是什么味道都吃不出来,不过比嚼蜡还是要好一些的。
“九泽分于九州,凡人修仙问道,死后转世轮回,人鬼神三分,界限分明,上有三十三天,下有十八层炼狱,倘若你们愿与我同行,便是与这三界为敌,天地不容。”
花葬骨说完抿了口茶,指尖擦去唇边的糕点碎渣,瑶华映阙自顾的饮茶,巫徒和一叶孤帆对看一眼,默契的转头看向花葬骨。
花葬骨拿起第二块莲花酥细嚼慢咽,看的巫徒和一叶孤帆哭笑不得,小师弟这是在吊他们的胃口呢。
“师尊,你可与天斗过?”
瑶华映阙抬头看花葬骨,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看的巫徒和一叶孤帆一头雾水,花葬影却不以为然,竖起食指抵在双唇,轻轻地嘘了一声。
“嘘,你们听,起风了。”
话音落,刚才还晴朗的天霎时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花葬骨侧耳去听,唇边上扬的弧度似是在笑。
“大风过后必有暴雨,雨过天晴又是晴天,天命无常,我总是要与这天斗上一斗,不将它踩于脚下,如何慰藉我心中所恨!”
琴弦断裂,花葬影低头看渗血的指尖,再看眼窗外阴沉的快掉下来的天,用指尖血涂抹在唇上,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起身走到窗前,轻轻一推,狂风扑面而来,十七阁的气候最是无常,时而狂风暴雨时而寒风骤雪,花葬影自请在这里养伤,花问海也劝他不得,花非卿推门进来,花葬影回头看他,双唇染血笑容古怪,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