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以前他能掌握我的一举一动,连我在非珏那里的情诗都能一首不落地抄下来。是了,他一直在非珏那里安插了人手,定是我前一阵同非珏过往甚密,引得他的注意。他是何其聪明的人,自然发现我可能还在人世的消息吧。
唉,我暗自懊悔不已。女人果然一碰到情事就盲目得紧,我好歹也是东南有名的商人啊,这么多年来,还是栽在非珏手中。
一边暗叹着,一边送别了张之严,原非白也起身告辞了,我求之不得。
他深深看了我几眼,对我微微一笑,“君老板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我面上淡笑如初,心跳如鼓,“哦?何人,君某的荣幸啊。”
他张口欲言,却又闭上嘴,利落地跳上了骏马。我心中一动,他的脚终于全好了吗?
他在马上向我拱拱手,微笑道:“今日多谢君老板款待,来日定要请君老板来别苑一叙。”
“君某定然前往回访踏雪公子,公子走好。”望着他渐行渐远,我心中盘算着这次一定要亲自解送南部的货物。
连日来,我窝在家中。段月容来信,说是最近战事吃紧,可能还要几百万两白银,信里还嘱咐我要多准备一些伤药。我一想也对,南诏那边本就多是瘴毒之地,如今打仗伤亡过多,很容易引起瘟疫,夏季尤胜。如今天气已经渐热起来,是要早做准备,于是我想办法在这几天给他凑个一二百万两银子,我库存里的CASHFLOW可能有五十万两吧。
我和孟寅两个人正在调动银两,窗外夕颜又拉着轩辕翼,玩纸飞机呼啸而过,然后停在外面玩打木仗游戏。
这小丫头,越来越没有女孩家的样子了,有空要好好教教她关于女孩家的容工淑德,算了,还是让段月容来吧,他家里妻妾成群的,也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了。
我对着窗外喊了一声:“夕颜,爹爹在看账,到别处玩去。”
夕颜大声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孩童之声渐消,想是到别处去了。
等到我和孟寅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我伸了个懒腰,“小孟,一起用个饭吧。”
孟寅温驯地垂下眼睑,“是,主子。”
“小姐呢?”
“同表少爷打累了,都歇午觉了。”
我笑问:“谁赢了?”
“小姐同表少爷共打了八场方阵游戏,两人各带十名学员,赢了四场,平局。”
我夹了筷扬州干丝到孟寅碗里,他诺诺惶恐。现在好多了,以前我第一次给他夹了个狮子头,他立刻吓得给我跪了大半天,可能以为我赐毒药给他呢。
“最近原三公子可有什么举动?”
“只是频频出入太守府。我打听过了,踏雪公子现在不但是东吴社交场上炙手可热的人物,亦是各家夫人心中的红人。”
“哦?此话怎讲?”
“天下盛传踏雪公子与花西夫人的情事。永业五年,踏雪公子曾经纳过一妾,生过一子,至今踏雪公子仍然单身,故而各家夫人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踏雪公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吃完了饭,让孟寅回去休息。
我淡淡地对齐放说道:“你最近去见素辉和韦虎了吗?”
齐放垂首道:“素辉和韦虎前几日是来套过小人的话,不过我什么也没有说,他们二人还请小人安排与你见个面,我也没有应承。”
我点头道:“小放做得对,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以后莫要同他们多做交往。”
齐放称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件事要回主子,隔壁钱园好像是易主了,钱员外携家眷回苏北老家了。”
“哦,新易主的是何人啊?”
“还不清楚,隔壁的家奴说是本地一个大财主。”
我没有放在心上,又打了一个呵欠,然后去小睡了一会儿。
起来时,金轮微微西斜,暑意渐消,我便信步到我的后花园一游。一路上,问珠湖的荷花开得正盛,这湖的名字还是段月容取的,定要将我和他的名字加在其中,我以为其心可诛也,不过也就一个名字,我也就随他了。
我走到湖心亭里小坐了一会儿,看着碧叶连天,清风飘过,千万朵荷花仿佛是含羞的少女,低下头,露出粉嫩的脖颈,几只野鸭、鸳鸯嘎嘎叫着,扑腾着翅膀游戏于荷叶间,青蛙扑通一声从荷叶上跳入水中,不由想起那年六月,一袭白衣的少年,指着一幅《盛莲鸭戏图》,笑问我:“你可看到了你?”
……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远远地传来,我惊问何人,齐放说道:“是各位夫人在玩捉猫猫,差丫头前来邀您同玩。”
我欣然前往。我在岳阳山贼手上救下的芍儿娇笑着过来递上红绡纱巾,帮我系上。于是我一路东扑西挡,耳边一片莺莺燕燕的笑声,脂粉扑鼻,我连打了两个喷嚏,怎么周围忽然没了声音?
我嘿嘿一阵笑,“你们好坏啊,有言在先,我捉到谁,今晚谁就陪我共度良宵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