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黑衣的属下心领神会,在向明不依施了一礼后,旋即转身退下,不过在瞬息之间,便已遁入了阁楼之中的暗门之中不见踪影。
等到门外的小厮应声推开房门的时候,这房屋中,已经再也见不到方才那个黑衣下属停留过的一丝痕迹。
只留下这瑞王府的世子爷,一个人独居在这空荡荡的楼舍,素衣黑发、苍白修长的手指间持着一根青玉毛笔,面前的桌面上摆满了案牍公文。
推门进来的青衣小厮,刚想要探头探脑的往里面打量一番,却被明不依突然扫过来的眼刀给惊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瑞王府的世子爷,自从来了这岭阳郡之后,就跟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往日里人人交口称赞的谦谦如玉的温润君子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一段时间下来,脸上就连个笑的模样都没见几次!
反倒是这位爷身上的气势,倒是一日胜过一日!
小厮暗暗地在自己心底里腹诽着,但在明面上的确也是不敢再乱看,只能急忙地低下头来,惶急的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函,恭恭敬敬的呈到了明不依的面前。
“世子爷,这是我家三小姐给您的书信一封!”
在阁楼中昏暗的灯光下,明不依并没有起身去接那个小厮手里的信函,只是不动声色地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借着并不明亮的灯光打量着那名来送信传话的小厮。
青衣青袍,年纪看起来二十岁上下,脸色蜡黄,五官平庸,倒是用来递信的一双手,指尖儿和掌心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老茧,托着信封的手腕轻巧而又平稳,即使是像现在托了这么长时间,手掌与手腕儿也不带一丝一毫的颤抖。
看起来是个练家子。
而且……
明不依倚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屈起指节,一下又一下的在椅子扶手上轻扣着,心底里也在慢慢地思索。
这小厮身着青衣青袍,很明显便是谢将军府里面出来的下人。
谢府的下人们一向都是这个装扮,婢女浅碧色的裙衣,小厮便是这般青色短衣。
那么,自己眼前的这个小厮,却是面生的很!
在他前往岭阳郡的时候,谢府在他临走时,曾经往他的手底下拨过去了不少的人手,其中也包括了不少练家子。
但是自己眼前的这人,却是面生的很!
明不依的心思默不作声的在心里面转了几转儿,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可是……谢家三小姐身边伺候着的人手?”
方才被他上下打量着,一直都感到浑身不自在的青衣小厮,听到了自己面前的世子爷终于是开口问话,赶忙是打心底里松了一口气,急忙凑上了前去,殷勤的笑着。
“是、是!小人是谢将军在三小姐临走前,跟着三小姐一起来到这灵台山清隐寺里的其中一个!”
明不依了然的点点头。
他知晓,此次那谢府的三小姐谢芸,明面上是来清隐寺暂住、为自己家里人抄经祈福的,其实真正的原因谢家人也没瞒着他。
不过是在家里面犯了糊涂又拎不清的大错,被送到了这里要受两年的罚。
表面上是说为家里人祈福,不过是为了谢芸和谢府的名声着想,这样说出来也好听些。
不过既然是来受罚的,那谢芸再怎么样也是不会太好过就是了。想要像着二小姐谢漓那样,在前往沐阳郡的时候前呼后应、护卫成群、仆从环绕,基本是不可能的。
为了保障谢府三小姐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谢府还是给谢芸身边配了几名护卫和一名婢女,保障了她的基本生活,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看起来,自己眼前的这名小厮,便是谢芸身边伪装成下人的那几名护卫之一。
明不依默默的看着这名青衣小厮,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言也不语。
而那名被他瞧得浑身僵硬不自在的小厮,此时腮帮子都笑得发酸了,却始终不见自己眼前的那位世子爷发话,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没有把信函接下来赴约的意图。
不得已,青衣小厮终于是忍不住走上前去了两步,想要把自己手里面托了老半天的信封递到明不依的眼前:“世子爷,这三小姐的邀请……”
“感谢谢府三小姐的盛情邀请,但是还请转告三小姐,就说在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能前往赴约,还请三小姐莫怪!”
大约是觉得没趣了,他又低下了头,捡起了方才桌面上丢下的那根儿青玉狼毫笔,开始重新翻起了自己身边堆积如山的一本公文,准备翻阅批注起来。
而正捧着信函的小厮,脸上谄媚的笑容却是一僵。
大约是没想到瑞王府的世子爷会拒绝的如此干脆利索,就连给他再施展一下口舌的余地都没留下。
眼见得明不依又开始低下头、旁若无人的处理积压下来的案牍公文,居于下方的青衣小厮开始着急了。
“世子爷,这……您老的身体不适也没什么关系,那清隐寺中有几位同样清修的师傅,手里面倒是有几手妙手回春的医术,不若明日世子爷前来清隐寺请那几位师傅给瞧瞧?这也能早日康复……”
看着青衣小厮还在不断地劝说着自己,明不依在心底里微微一哂,接口道:“我身上的病情,这就不劳你们家三小姐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