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勇在宏达公司一个建筑工地的食堂上班了。第一天上班时,建筑队长来到工地,见牛大勇早已等在工棚外,他来不及摘掉头盔,就领着牛大勇去了工地用石棉瓦搭建的工人食堂。队长说:“你的任务,就是和马师傅两个人负责工地二十几个人的一日三餐。”马师傅站在案板前,正把一棵白菜的老帮去掉,然后叮当叮当切碎,他的动作麻利,一棵白菜在他手里三下五除二,眨眼间就被菜刀拨弄到案板下的菜盆里。
“别愣着啦,赶紧往灶洞里添些煤吧。”马师傅说,可他尽管忙着切菜,好像这话对白菜说的。
队长转身刚要离开,牛大勇终于憋不住了,一下拽住他的衣角,说:“队长,按不愿干这,你给俺找个那活,俺不怕累,挣钱多就行!”牛大勇指着工地上正喊着号子抬钢筋的工人说。
队长摘下头盔说:“你的情况我了解,牛总特意吩咐我的,说你家有老娘,咱这工地离你家又不远,给工人开完了饭,特批,你能回家看老娘,快,去和老马一起忙活吧,再一个时辰就到开饭时间了。”
这活干了几天,牛大勇终于悟出,原来牛书贵叔完全为了自己照顾老娘考虑的。原来,马师傅是个单身男人,牛大勇没来时一个人马不停蹄的拼命干,一个人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活都不叫一声累,队长怕把这老老马给累坏了,早就想为他找个帮手,这时候正好牛总说起老家有个牛大勇,他就爽快的答应让他到自己的工程队食堂干。马师傅俨然一个机器人,脑子里像上了发条满眼有干不完的活,刚开完了饭,就夺过牛大勇刷锅的炊帚说:“回去吧,别饿着你娘。”
这天,牛大勇又回家来了。他早就计划着抽空拉车土,把老屋的房顶上一遍麦秸泥,这样简单处理一下,这老屋就又能挺过一个雨季。
一头喂了六年的老黄牛,干活特别靠谱又卖力气,牛贩子找上门好几趟,牛大勇都没舍得卖。牛贩子说:“你算算,整个牛家庄还有几头牛?留这个活口在家,你每天还要喂草喂料,卖了多省心啊。”牛贩子的话,牛大勇权当没听见,他只管往牛槽里添加着草料,爱抚着牛头,那人说累了,也就没趣的走了。牛大勇想,每年的玉米秸秆打碎,就是牛的草料,地里产的粮食囤里有的是,所以他把老牛喂得膘肥体壮。
牛车一会儿就套好了。村里谁家用土泥房垫圈,都是到村北的河坝上去拉,那里的土方堆积如山,那是多年河道清淤积攒下来形成的土岗。牛大勇扬起牛鞭打了牛屁股一下,转身就跳上了车。老牛哞了一声,表示领会了主人的意思,牛大勇便哼起了小曲:
你也走,我也走
我送阿哥到桥头,到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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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勇,做啥去呀?”
“三叔,我去拉土,泥泥俺家那老屋。”见有村人迎面打招呼,牛大勇就停住哼唱,跳下车回道。
“快拉上一车吧,再不拉,恐怕就被人家拉完啦。”
“哈哈,那么大土岗,土还不有的是啊。”牛大勇说。
“有的是?不信,你去看嘛,到那里你就知道啦。”
这位远房三叔的话,让牛大勇半信半疑,他扬起牛鞭又抽打了一下,催促道:“驾!”老牛似乎领会了牛大勇的意思,也撩起蹄子加快了步伐。
拐过一条弯路,穿过路边的杨树林,牛大勇果然看到有十几辆拉土车在河坝上排成了长龙阵,四辆挖掘机就好像磕头虫一样各自忙碌着。挖掘机那长长的手臂高举着一大兜土,呼啦倒进运土车,装满土的运土车随后跟上,牛大勇极目望去,原本高高的土岗,已经被这些巨龙般的机械手臂吞噬掉了一大半,算是让三叔言中啦,像这样的挖法,整个几百米的土岗用不了几天,肯定就会夷为平地。
牛大勇的牛车走到近前的时候,他一把拉住了牛缰绳。那些拉土车完全占据着整个车道,根本找不到自己停靠的地方。他正犹豫着,一辆拉土车迎头开过来,连续鸣笛,显然是叫他让道。好在冬天的麦子经得住碾压,牛大勇把牛车索性拉入麦田避让,随后的一辆拉土车又开过来了,他停在麦田,别说靠近土岗拉土,就是那条唯一的通道,自己的牛车上去,都没时间停留。
“师傅,你们是哪里的?拉土干嘛?”牛大勇跑了几步,冲司机摆了摆手,示意他慢行,他忙扒住车门问道。
司机摇了摇头,说:“我们只管干活!”关车门时,那司机顺手指了指站在土岗上的一个中年男人,说:“头在那儿。”
终于,牛大勇想出一个迂回的办法。好在他熟悉这里的地形,从土岗的一侧迂回到土岗的后面,那里尽管靠近麦田,但足可以让牛车贴近土岗,自己安静的装车。折返回来的牛大勇,心想,这些工程车是哪里的呢,怎么早没听说有人要把这些土调走呢?眼下,真顾不得那么多了,还是赶紧抢车土要紧。
牛大勇终于在土岗的后背找到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把牛车停稳。一张铁锨握在手里,刚刚往车上装了几下,那个被司机称作头的中年男人,就站在土岗顶上,朝牛大勇高喊:“哎!你干嘛!?这土,我们全买啦,去,去!不能拉。”
土岗上的喊声牛大勇听得一清二楚,难道这土岗真的被这些人买了去,多年来,无论谁家日常用土,都是来这土岗随便挖,怎么?难道今天我牛大勇拉车土,还要花钱不成?土岗上的人见牛大勇依然装着车,头也不抬,没听见他的喊声一样。站在土岗上那人就捡起一个土块,往牛背上投来,中了土块的老黄牛,受到了惊吓,撩起四蹄就往前飞奔,牛大勇在后面扯破嗓子喊:“吁!吁------”拉车在老黄牛的狂躁奔跑下颠簸着,尘土飞扬。土岗上的人大笑不止,笑得前仰后合。
一百米开外,牛大勇气喘吁吁总算控制住老牛,他围绕着拉车转了一圈,确定车子还好,没被刚才剧烈的颠簸搞坏车胎。
站在土岗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纸夹走过来,语气依然蛮横地说:“给你告诉,你耳朵聋啊,赶紧走!这土,你不能拉。”
“不叫我拉土,你,干嘛用土坷垃投我的牛?”牛大勇的拳头攥紧,心里憋了一肚子气说。(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