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集贤居所招揽的,多是武夫,大多都只有个蛮力,独白岐一人智谋见长。而白岐也在墨城,未能挽回大局。”赵煦叹道。
对面的人轻笑出声,并不语,只拿起刚刚赵煦落下的黑子,递给其一颗白子,问:“从黑子看,怎么都是稳赢的棋局。现在官家不妨从白子的角度思考。”
棋局十分明显的便是,白子受黑子压制,丢失大半江山。只是,细思下去,白子布局并不简单,隐隐透着潜龙之势。
执白子的人惯会隐藏,只待最后一击即中。
“这白子,便是风雪严霜下的北漠,而黑子便是大周。墨城战事,粗看是大周占尽天时,可是北漠又怎可能毫无准备?他们等待的是一个更好的时机,有个更好的理由,将墨城的利益最大化。”
那人没给赵煦开口的机会,直接重新执起一颗白子,沉着的下在局中,棋局的境况立刻变动,所有的白棋都活了起来,黑子反而被压制的动弹不得。
“官家即位仅三年多,新年号才始不久,实在不是两国交战的好时候。官家心中的大业还需再放一放。况且,严冬已过,还是早日送走驿馆的使者为好。”
“如今,两位嫡公主,需有一位和亲不可了。”
原年前墨城战事还未大展开时,大周还有余地交涉和亲人选,如今是一点理也不占了。
赵煦陷入沉默中,窗外风吹主动,竹条轻撞,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神思晃动,似看到了墨城战事中的战士们,远离父母家族,一脸疲惫,依旧坚守在边关,冲在战场的最前沿。
他一口饮尽竹杯里的水,竹叶的苦涩,直到心里去。
他准备离去。
又听那人的声音响起,混着林声飘渺。
“自古的帝王,总要经历这么些,才会成就出千古一帝。有些该放弃的,就不能够优柔寡断。即使,官家小小年纪,所取得的成绩远胜于你父,也不能为保一些本该放弃的丢失更重要。帝王无情,方是本性。望官家时刻记住。并且,官家推行的科举一事,还需再做隐秘,不能一举成功,则后患无穷。”
听罢,告辞离去。
楼下的小童,垂头睡的正酣。
硕大的茶壶,咕噜噜的滚着。吩咐等在厅内的赵吉祥将沸腾的茶壶取下。
本该直接回宫的赵煦,看着西垂的落日,突然就想去见一见妙真真人,他的母后。
令旁的小护卫往宫中向攸宁传话,戌时过后才会回宫了。
后宫的妃子们还不知北漠战败的消息,个个都在关心着病了几个月的崇华长公主。
每月的十五,帝是必须宿在椒房殿的,可是傍晚时还有心情去清远山,可见心情不是很美妙。
联系着十日一次的战报应该到了,攸宁猜测墨城局势可能不见乐观。
一边吩咐人去传话永巷令,今日宫门推迟到亥时三刻落钥。
一边将刚剪出的白梅与腊梅,插入青花莲柚高颈瓶中,寻求最好的插花位置,问:“崇华处可还有人?”
“承宁公主还在那边陪着。”半夏跪坐在一边,递上一株还待着水珠的腊梅。
攸宁接过腊梅:“让韩嬷嬷亲自去把承宁接回来,顺便与崇华说,她病该好了。记得劝一劝她,让她明白,若她不去和亲,和亲就是九岁的承宁了。”
正在指使小宫女更换殿内摆件的韩嬷嬷,听到攸宁的吩咐,让白露接过她的活计,匆匆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