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她又怎会死!”李炎霍然从座上站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双眸子染上猩红,如一头失控的怪兽,死死瞪着她发红的双眼,恨不能割其肉,啖其血!
刺骨的疼痛自手腕传来,却不及心尖上的疼意半分。
她早就知晓的,不是么?
这个男人已经恨她到了骨子里。
佟雪惨淡一笑,本就虚弱的面容愈发惨白如纸。
也是。
若不是当初她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绣绣或许不会在嫁入刘府一年不到,就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这一切果然都是她的错么?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她亦双目赤红,看着几近发狂的男人,声音尖厉道:“你若真心爱她,为何在发现娶错人后,不退亲将她调回来?为何在她成亲前,不去将她抢过来?你以为她嫁给你,便能一世安稳无忧么?你那一屋子的姨娘,随便哪个耍点儿阴谋诡计,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的绣绣是那么地天真无辜,怎能在这般污秽的地方生存!
“哼!此事若抖出去,你让韩国公府的脸面往哪儿搁?定远侯府不要脸,韩国公府还要!”李炎用力甩下她的手腕,似丢弃什么肮脏物事一般,“我若真娶了她,自会待之如珠如宝,更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她又怎会被何之洲那个贱胚折磨致死!”
如珠如宝么?
佟雪脸上带着比哭还难看的笑,踉跄着转身,大步往外奔去。
她终究是个懦弱的女子,被这男人激上两句就落荒而逃了。
李炎没有追上去,只是在她跑下台阶,奔上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时,对一旁的采蓝道:“追上去,莫让她发疯!”
话音刚落,拂袖转身的一瞬间瞥见,那女人忽地像断了线的风筝,委顿在了地上。
佟雪在滑倒的瞬间,双手本能地环住自己的小腹。
这世上,原只有她贱如草芥,被爹爹不喜,被继母唾骂、被姊妹们暗地里嗤笑,被丈夫怨恨
死去的那人,不该是绣绣,该是她才对!
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之前,她倒盼望着,自己能死了才好。
反正她已手刃何之洲为绣绣报了仇,到了地底下,若娘亲有恨有怨,她就跪在娘亲膝下,任凭她打骂。
意识模糊间,佟雪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她十岁,是个极淘气被惯坏了的人儿
爹娘都宠着她,阖府的丫头婆子也都由着她胡闹。
那日她兴致所起,中午不躺在床上小憩,反倒在在院子里放风筝,拉着风筝的细线,一路跑到爹爹的书房外面。
丫头在身后跟着她直追,“大姑娘,侯爷在里面忙,咱们可不能打扰了侯爷办正事儿!”
她边跑边笑,“我悄悄的,不会扰了爹爹。”
大中午的天,院中寂静无声,只有威风轻轻拂过树梢。
廊檐下,一个小厮正靠着一根柱子打盹儿。
佟雪回头朝丫头俏皮地眨了眨眼,将风筝线递给丫鬟,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给爹爹一个惊喜。
丫鬟见惯了她的胡闹,倒也没说什么,那小厮却是一个趔趄陡然惊醒,却到底晚了一步。
佟雪嘴角含笑,推开了书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