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围风沙滚滚,没人看得清楚身周数尺以外的事物,秦征布开应言应象界感应周遭情景,念力一发便觉此地大不简单。
原来这个坤势土偶阵既是一个玄阵,也是一个墓群,地面上立着一个个的石塔与土偶,石塔里头埋着许多高手的骨灰,泥土之中也葬着许多冉魏老兵的尸骨,这些人虽已逝去,但记忆的残念却还在这个玄阵之中游荡,使得整个玄阵充满了肃穆而奇诡的氛围。
秦征心道:“此阵已被破坏,却还有这样的灵力,如果阵势未破,真不知道有多强。”
陆叶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放开了秦征的手,低声道:“利用周围的灵力造幻,定能事半功倍。”因吟唱道:“凰栖梧桐,凤鸣昆冈!”
秦征会意,挥动“鸳明”,与陆叶儿手中的“鸯灭”一合,用上了“亦真亦幻”境界的神通,两人背后便隐隐然升起了两个人影,正是陆宗念与湛若离。
“色言色象”界所造幻象不止是影响视觉的幻影,更可以造出影响听觉的幻声,乃至影响触觉的幻形,这坤势土偶阵本来就是一个幻阵,其阵基恰恰能发出灵力波流支撑幻象,这时幻象既成,烂柯子便发动阵势灵力,助二人维系幻境。
罡风荡尽,聚在七色网前的二十余名高手这才看清楚两座歪斜的土塔上站着一男一女,两人都戴着面具,遮住了容貌。
邪马台正和觉玄都是一凛:“这两人是谁!竟然举手投足之间就将我二人的攻势化解于无形!”
尘土渐落,却听茅云子指着半空叫道:“上面还有人!”
众高手抬头一望,那对男女之上更有两人,也是一男一女,高踞半空,若隐若现地身处尘埃云气之间,男的望了望女的,眼光随即避开,投向别处,似乎心中有愧不敢直视于她,然而此时此刻,天地间除了她之外,又还有什么值得他关心?
女的则全当男的不存在,睥睨下望,直将坤势土偶阵中的数十位高手视若蝼蚁。这两个人,正是秦征造出来的“陆宗念”与陆叶儿造出来的“湛若离”。
陆叶儿望了一眼陆宗念的幻象也瞧得呆了呆,心中忍不住一痛,想道:“秦征怎么会将凤剑的气质把握得这么准!这岂止是形似,简直是神似!若不是我预先知晓,非也被他骗了不可。”
下面雪鹫仙姑则猛地惊呼起来:“凤……凤凰双剑!”
陆宗念和湛若离不但名气极大,而且年轻时游历甚广,底下二十几个高手倒有四五个曾见过他二人,便是没见过他两人的,听得“凤凰双剑”四字也无不心头剧震,饶是牵机子自尊自大、邪马台正狂傲无比,这时也均想:“怎么把他们也惹出来了?这下麻烦可大了。”
众高手早已听说凤凰双剑与桃源“火之守护”雷宗海是结义兄妹,如今兄长遇险,弟妹赶来增援却也是应有之义,加上两人一出现便一举破掉两大高手的合力袭击,当今之世,有这等实力的人实属寥寥,这叫邪马台正等如何不惊?这可是真实功夫,半点假装不来。
人不敢动,禽兽却不知厉害,天禽门的巨雕竟有几头俯身作下击之态,蓄势待命,陆叶儿拔出宝剑,雪鹫仙姑叫道:“鸯灭”!
陆叶儿笑道:“你居然认得我这宝剑的名号。”伸指在剑身上一弹,发出一声剑鸣,空中五头巨雕被剑鸣所慑登时战栗发抖,从陆叶儿头顶落到了她脚下,若臣子之见君王!
流羽仙子惊道:“百鸟觐凰!”这是凰剑湛若离所创的独门绝技!专门用来对付通灵飞禽的。雪鹫仙姑再无怀疑,急忙撮声喝退群雕,向半空行了一礼道:“雪鹫见过凰圣。”
陆叶儿想起秦征传给自己的篝火夜宴场景,心想:“她应该是天禽门的耆宿!听爹爹说若离先生曾独闯北海,打得天禽门高手尽皆心服,后来却又和天禽门的长老化敌为友,这番渊源,却是可以用一用。”
空中“湛若离”便向雪鹫仙姑点了点头,神色甚淡,陆叶儿道:“这位是天禽门的长老么?”
雪鹫仙姑见陆叶儿既懂得“百鸟觐凰”,又手持“鸯灭”,便认定了她是湛若离的弟子,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身雪鹫,这位姑娘想必是凰圣座下高徒了。”
陆叶儿也不回答她的话,却道:“天禽门逍遥世外,向来不问天下事,怎么忽然跑到这浊世上来蹚浑水,还做了胡虏朝廷的鹰犬!”
雪鹫仙姑尚未回答,王皮混在众高手之中,目光闪烁,运气叫道:“素闻凰剑若离先生与大晋朝廷势不两立,怎么却忽然管起岛夷的事情了?”
陆叶儿轻轻一笑,说道:“别的事情我们可以不管,但桃源是我雷伯伯的隐居之地,秦晋纠纷我们没功夫理会,但既是雷伯伯的事情,我们便不能袖手旁观。”
她这句雷伯伯叫出声来纯出自然,显得十分亲切,更是叫人无法起疑。
邪马台正哼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凤凰双剑是无论如何都要插手了?”
面对着二十几个一流高手,其中有几个功力或许还胜过自己,陆叶儿心中其实也有些惴惴,但这时势如骑虎,已难退缩,抬头望向半空,似乎是等凤凰双剑示下。空中“湛若离”目光斜斜扫了底下二十余人一眼,所有人便听见一个极为冷淡的声音道:“你们是一个个来,还是一起上?”
这句话似乎是直接从各人心里冒出来,语气轻描淡写,却狂傲得叫人倒抽冷气!正是凰剑湛若离的风格!
雪鹫低了低头,道:“我天禽门曾受凰圣大恩,凰圣既然现身,雪鹫不敢与您对阵,这攻破桃源总枢的功劳,我天禽门是不敢争了。”顿了顿,又道:“只是我等既受了大秦天王的敕封,此刻亦不好追随凰圣破敌,还请凰圣恕罪。”说着拍了拍手,竟然便与流羽仙子及空中众猛禽离去了。
秦征没想到湛若离竟有这么大的威名,只是一个亮相便吓退了两大高手。天禽门的这些猛禽极为难当,她们一走,对秦征陆叶儿争夺制空权极为有利。
觉玄和茅云子对望一眼,已有退缩之意,一想起凤凰双剑联手众人都忍不住心里发毛。但这些人都是一时高手,又曾在朱序王皮面前夸下海口,总不能被凤凰双剑几句话就吓退,觉玄便对牵机子道:“前辈,这里以你辈分最高,功力最深,凤凰双剑算来也是你的晚辈,此事该如何处置,还请您老示下。”就把牵机子摆上了台。
牵机子辈分虽高,但成就也不如陆、湛二人,他老而成精,精而怕死,要他独挡双剑他说什么也不答应,甚至就让他打头阵他也不干。但觉玄既把话说了出来,他这些日子来在众人面前倚老卖老惯了,便不好不做个表率,心想:“且待我试试他们的虚实。”
小小地踏出一步,对湛若离道:“湛女侠,大晋和宗极门那样对你,你何必再为他们出头?想当年姓陆的对你那般负心,你独闯建康皇宫的时候,玄门中人有谁帮过你来?天下人凉薄如此,你又何必再为他们卷入这无谓的纷争中来?”
这时秦属众高手只知大晋派人来援,却不知道大晋来的援军已与桃源一族闹翻,牵机子和王皮都认为陆宗念与大晋朝廷关系密切难以说动,所以都将说辞用在湛若离身上。他一边说话,一边暗中散发出温、凉、燥、寒、补五种药气来,神不知鬼不觉地侵近阵央土塔,若是此事发生在遇见丁贡之前,秦陆二人只怕就得着了他的道,但北辰洞一战却让他们对素灵派的药气窥探之术有了戒心,那药气自下而上,秦征先感应到了,却闭了全身毛孔,也不运气排斥,以心语对湛若离道:“他在用药气!”
陆叶儿布开剑尘界,将牵机子的试探药气化解于无形,口中冷冷道:“我们这次是奔雷伯伯来,跟大晋、宗极门有何关系?牵机子,你要动手就动手,不必搞这些小动作。”
牵机子感应到自己的药气被剑尘界逼散,暗道:“这个女娃只是湛若离的弟子,竟然也如此厉害!浑身上下没半点破绽!啊,不对,一定是湛若离暗中出的手。要打倒这小女孩儿应该不难,可打倒了她以后湛若离再出手,那时可就难当了。”咳嗽了一声,说:“老夫怎好以大欺小。”对邪马台正等道:“不如你们这些学刀的、学剑的,先上去讨教讨教,老夫给你们掠阵。”
东面一个声音道:“剑宗三传非同小可,咱们今天又不是来比武,是来攻灭乱党的!不如大伙儿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