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寒那边还在说着:“每一个核心弟子诞生,我总是要劝上一劝。炼心路若想走过,总是逼得人在不进阶的情况下,不停的同修多道。战力一再翻倍,性命却愈来愈堪忧。走完那条路的历代昆仑掌门,都是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的万人莫敌。”高胜寒看着杨夕,语调里并没有什么煽动性,“英雄还是傻,你自己思量。”
高堂主说完,就静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杨夕在那狂笑。
高胜寒冷心冷性,是个极其端得住的。也不搭理杨夕笑什么,也不问杨夕到底如何思量。
安安静静等她自己恢复正常,比这疯的,他见过的多呢。
恰逢其时,两个昆仑医修走进来,一眼看见发癫的杨夕:
“哎呦喂,这姑娘笑的。”
“这给她个小鸡。鸡就敢强。奸天道的豪放,是打哪儿来的?”
高胜寒对他们一摆手:“别理她,让她笑去。再跟我说说邢铭的状况,有什么进展?”
两个医修顿时苦了脸:“半点进展也没。邢首座这是鬼力用得太过,死气盖过了生气,奔着尸体的大道一去不回头了。可是他鬼力太盛,咱们所有的医修都试过,压根梳理不动,也引不出来。”
高胜寒把头仰在椅背上,有点无力:“就真的只有,等上三十年,等他挖出来的那颗心脏自己烧完了,鬼力才能散么……”
一个医修叹了口气。
“要是土豆爷爷没憋在山门里,倒是有办法的。鬼力引不出来,也可以试试输送生气进去呢。可除了土豆爷爷,谁有那么多生气?”
“别乱给长老起外号,什么土豆爷爷!”
“怪我咯?我最开始认识他,他就这么糊弄我叫了一百多年爷爷呢!”
两个医修例行的上去对邢铭“动手动脚”。抽血,切片,扒眼珠。除了心口一点温热,手下这具身体,真是跟死尸没有半点差别。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眼瞳放大……
三个人盯着邢铭都很犯愁。
背景音是杨夕极不和谐的“哈哈哈哈哈”。
邢首座的病床旁,杨夕笑得上起不接下气。
这真的是杨夕经久以来,最开怀的一次。
她想起从比斗台下来的时候,沐新雨曾经问她:
“你就这么放过了马烈。就不怕五年以后,他耍起光棍来说,硬说你输了赌,非要逼你出昆仑?”
杨夕当时短暂的顿了一下,“不致于吧,怎么也是昆仑的战部……”而后又垂着眉眼加上一句:“况且,离开昆仑我也一样做事,我师父不也在外晃荡么。”
沐新雨呆住了:“我以为你会一辈子呆在昆仑的?”
杨夕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我若想留在昆仑,谁也拦不了。马烈算什么,赌约算什么,就算掌门亲自把我扔出去,我不会蹲在山下卖土豆么?面子这俩字儿,在杨夕这从来就没值过什么。”
“可我若是想走……也不会是奔着师父去的。只能是我觉得我该走,不走,不行了。”
杨夕的声音,渐渐的低下去。
昆仑出生昆仑长大,此生唯一的噩梦是师父英勇牺牲了
的新雨姑娘,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的整个前半生,都在泥泞的地狱里挣扎,从来没有得到过解脱。
镇日徘徊在生存线的边缘,时刻防备着被人打死,天天害怕没有饭吃饿死,前半生遇到的所有人,没有一个全心全意的待她。
心脏被锤炼得无比坚强,可生铁啊,青钢啊,毕竟冷的。同样的境遇,那些敏感温柔水做的姑娘,早已经流干了眼泪活活的哭死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