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从能见一点光,到能模糊视物,这对赵澈来说显然是极大的欢喜,让他难以自抑地流露出平日在人前不多见的少年气。
他根本没察觉到自己先前那恣意放肆一眨眼,在眼前这小姑娘的心里撩拨起了何等剧烈的悸动。
毕竟这份狂喜笼罩在他心上已有十天,偏他为着所谋之事闭了院门,不能对含光院以外的人透露这天大消息,只能在独自偷乐。
乖巧又嘴严的徐静书显然是个极好的倾诉对象,当他将这个秘而不宣整十日的消息分享给她后,那份喜悦似乎就成了双倍。心潮翻涌,澎湃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此刻,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那个兔子似的小表妹总算有了具象。
她不知为何僵愣着没吭声,也不动。木木的,看起来却又格外乖顺,纤细娇娇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出软茸茸的银边。
就真的,很像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
“你做什么?”赵澈笑着转回头去,重新望着“落地见月窗”外月夜春华,“莫不是又哭了吧?”
“我才没哭。你能看到一点点,这是好事,为什么要哭?我很为你高兴的,特别高兴,是真的!高兴得……想替你在地上打个滚!”
不知是不是月光扰人,赵澈总觉她叽叽咕咕的笑音很像糯米团子,有点甜,有点黏,仿佛一口咬下去,就能爆出糖心软馅儿来。
赵澈紧了紧嗓子,照着桌案上模糊的影子摸到酒盏端起,略有些急地饮了一口,让那凛冽微辣的酒味盖掉心头乍起的古怪蜜意。
清酒入喉,总算使他平复了胸臆间的莫名躁动。虽只大了她两三岁,可他也算“看着”她长大的,为人兄长,怎么能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不像话。
太不像话了。
****
赵澈半晌没再说话,面上渐渐绷出点严肃神色。
徐静书不知他在想什么,有些忐忑地敛了笑,清清嗓子:“可是,你为什么要骗大家?太医官们又为什么会帮着你说谎?”
接连两个直指核心的问题让赵澈瞬间杂念全无:“不是什么叫人愉快的事,你别管了。明后两日是休沐,你就像往常一样,好生休息。若闲得无趣,就找阿荞领你去玩。”
徐静书一听这话,急了:“你、你都同意让我进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放你进来是为了让你知道我没事,免得你担心到哭鼻子。我可没说进来以后就什么都告诉你。”
赵澈淡声道:“你拿着我的佩玉跟人讲歪理,门口那几个暗卫都被你给说懵圈了,我能不放你进来么?你这兔子,急起来还挺牙尖嘴利。”
这下徐静书恼火得想想磨牙。
又把她当小孩子糊弄,东拉西扯,就是不肯告诉她最重要的事。其实她并不是出于好奇想探知府中的什么秘密。
她是觉得,既事情已逼得他不得不出此下策,那定是很棘手的。她不舍得他独自面对所有重压。
她不知自己能帮上多大忙,但她一定要帮着他。
她想告诉他:不管你要做的事对不对、能不能成,你都不是孤军作战。有个徐静书,会一直站在你身旁。
“你、你必须得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你想想,大家都说你忧思郁结、淤积反复,姑母急得都红了眼,连小五姑娘都哭得眼睛湿漉漉,若独独就我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不是很奇怪吗?”
赵澈明显一愣,似乎在同意放她进来之前忽略了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