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康安说你疯了,和他失去联系,究竟怎么回事?”
小五低下头,他安静了一会儿,刚要开口,木门被一把推开。
段万山拄着拐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人说:“两位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看起来你们老大比你们想象的还要难搞。”
他说完,微微掉转一个角度,冲刑从连欠了欠身,缓缓道:“您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请跟我来吧,刑队长。”
段万山在前面走,刑从连跟在后面。他已经在这整座厂房里穿行过一些地方,现在段万山带他又出门,走向楼层角落的库房。他突然意识到,段万山对于厂房人群聚集区域的安排看起来颇有深意。
“刚才是?”他问。
“那些都是症状轻微的患者。”
“现在呢?”
“重症隔离,在这里。”
段万山话音未落,一把拉开面前厚重的铁门。
因为门太重、绞链太旧,以至于打开时发出地动山摇般的声音,不过刑从连很快意识到,那种轰鸣后压抑的呜咽声,并不完全来自于他面前这扇门,而是来自于门后的东西。
门后是一些房间,房间里关着些人,姑且称之为人。
刑从连跟着段万山,一路向房间内看去。房间里每个人都被厚重的棉纱布绑住手脚,除此之外,他们每个人脚上栓着一根铁链,以此限制活动范围。如果不是刑从连很清楚自己在达纳雨林深处的废弃工厂,他还以为自己在参观精神病院。
当然,精神病学并不是他的专长,但房间里的情况,可能远超一般的精神问题。
刑从连很难形容自己所看到的那些人。
他们有的脚被铁链磨破,却用一种格外扭曲的姿势在啃噬自己的脚踝。刑从连走过时,对方抬起头,冲他露出带有豁口的牙以及流着血的唇。
还有人竭力要冲到门口,但因为锁链限制,他只能不断保持单脚在前的姿势,他两条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他刺啦一下摔倒,然后复又爬起。
然而房间里更多的人,在用警惕的目光审视他们,那种警惕目光同人类不同,更多的是一种天然的兽性。他们有些人蜷成一团,还有些人蹲在角落,像保持攻击姿势的野兽。
刑从连甚至看到两个用诡异体位性丨交的人,上面的男人不断在耸动躯体,而下面的女人正用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扭曲姿势头朝地躬起身,看上去可能已经死去多时。
刑从连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切,最后,他的目光移向一直默默拄着拐杖,行走在他身前的医生:“这是怎么了?”
“我分不开他们,虽然奸丨污尸体这很不人道,但你们我们现在就差吃人肉了,奸丨尸也就算不了什么。”段万山停下脚步,回头,露出一副坚韧的面容,向他解释:“那个男人叫卡丘,女人叫索兰,是高孟部族一对很普通的渔民。我就不说他们曾经的生活有多么幸福,毕竟对于外面的人来说,他们的幸福只是很微不足道的男欢女爱。我见到他们时,他们大概就在无休无止做丨爱,邻居已经忍了他们三天,就差拿斧头上门砍人。当时我正好在高孟部族驻地调查,他们的邻居找上我,问我有什么药能毒死他们。”
“你怎么说的?”
“我跟他说,斧头更管用。”段万山望着房间里两人,继续道,“然而斧头也不行,实际情况是,只要离开索兰,卡丘就会用做丨爱的频率让自己以头抢地,活生生撞烂自己的脑袋。”
段万山顿了顿,平静开口:“刑队长,我就不卖关子了,毕竟我确实没什么时间了。大概半个多月前,达纳地区奇怪的疯症引起我的注意,我在对病例进行流行病学调查过程中,发现源头可能在高孟部族驻地。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情况已经变得不可控。高孟部族里,大概有百分之十的人口,出现不同程度的精神异常,出现这种情况,我首先考虑是饮食和药物因素。但那时,高孟部族的前哨意识到查拉图部将要围剿他们,出于诸多原因考虑,高孟部族决定举族迁徙。在迁徙前,我的调查并未完成,我和部落酋长商量后决定,一定要带上那些精神异常的病人。”
刑从连歪了歪头,认真道:“妇人之仁。”
“当然,我是医生,医生都这样。”段万山理直气壮地道,或许他说“我是医生”这四个字时太强硬,完全不像濒死之人,以至于空间里原先的呜咽声都被这种强硬压制下来,周围变得很安静。
医生接着说道:“带着精神病人实际上拖累大部队行程,在行进过程中我们也考虑放弃那些人,所以当查拉图部提出要我们交出所有精神异常病人然后放其余人离开时,我非常非常意外。原来他们大动干戈的原因居然是那些我们想放弃的病人。考虑到雨林的情况,我怀疑所有精神异常患者是摄入了高纯度毒品。”
“毒品?”刑从连打断他。
“具体来说,毒品是指所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的化学物质。”段万山思路非常清晰,并未因被打断而结束叙述,“因此,我交叉询问了一些症状轻微的病人关于他们的饮食和用药问题,高孟人表示,在我去之前,有一群无国界医生组织的医生会定期去为他们体检并分发维生素类药物,但有些服用者并没有出现精神异常,而另一些则出现严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