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听还是八年前,韦一刚刚开始创业,开了个小店,接些打印、彩印、做喷绘、墙画、宣传板的活儿,舍不得请工人,舍不得租房子,吃睡都在店里,天天一个人白天黑夜的干活儿。有一次苏文默去看她,她正吃着白米饭配咸菜,她嗓音平静,“我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就是这种语调,坚定,偏执。
苏文默放开她,看着她,眼泪簌簌流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来一个好男人好好爱爱这个女人好不好。
……其实也不是没有过。
前两年她身边一直有不错的追求者,质量都非常高,有医生、律师、高管,还有跟她一样事业有成的创一代。她对谁都冷的像块儿石头,他们追一追觉得无望也都不了了之,慢慢消失了。她高岭之花的名声传出去了,这两年追求者也少了。
去年有一个非常有耐心非常有毅力对她鞍前马后呵护至极的男的,工作好,相貌好,家境也不错,当时她还以为韦一要定下来了,没想到那男的跨年夜在时代广场跟她求婚的时候,她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问人家起不起来,不起来她就要走了,那男的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跪着没有起来,麻蛋她真的当场就转身走人了。
听说那人在时代广场前面跪了一夜。反正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苏文默胡乱擦了把眼泪,上前又轻轻揽过她,“知道你要选择一条辛苦的路时,我会想办法拉你回来。但是如果拉不回来,你非要站在世俗的对立面,那我只会陪着你。”
良久,苏文默笑了笑,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背,故作轻松的打趣,“好事儿呀,你要是想生孩子,那我就生二胎,我陪你,没准儿咱们还能订个娃娃亲,我先攀个土豪亲家。”
“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苏文默边拉着她往客厅走边问。
韦一听着,没有回答。
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捐的那些来路不明的精子她不放心。
国内不给未婚女性做试管手术。
她,要自己去找,找到她能找到的最优质的精子。
韦一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直到有人走到她身边,她才回过神。
一个穿制服的中年警察指着身后的救护车和警车问她:“你好,我是警察,请问你是这里的住户吗?你们物业报警小区里面有一具男尸,物业已经确认了,是这里的住户。还有点儿情况需要跟你了解一下,你知道他的名字、年龄、职业和交往密切的朋友吗?”物业和保姆都说了一遍,他需要再核实一下。
韦一的嘴唇颤抖,几秒钟才慢慢开口,“只知道姓周,是个有名的院士,60多岁,有食道癌。”
警察一边听她说,一边做记录,“法医判断死者已经死了40小时了,两天前你在什么地方。”
韦一想了想,40个小时,那不是苏文默跟她说周教授得了癌症后没两天?“我一直在家。”韦一说道,“小区四周都有监控。”
警察点了点头,又四下里看了看,抬脚向警车走去,很快,院子里的救护车和警车一会儿都走了。
小区又归于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好像周教授,就这样凭空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留下。
第二天下午,美国夫妻来敲门,问韦一要不要一起去参加告别仪式。
韦一迟疑了一会儿,跟他们一起去了。
到殡仪馆的时候,遗体告别仪式已经开始了。
一个40多岁的女人站在最前面低声啜泣,小保姆站在旁边。
她想起以前周教授和她提起过自己有个妹妹在美国,这个应该是他妹妹吧。
来参加告别仪式的有十几个人,韦一排在队伍后面,跟着人群绕着遗体慢慢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