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蛰平静的撇了吴龙斌一眼,这时候酒意去了一些,理性的方蛰又回来了。问题是,吴老板你凭什么用这种防备的眼神看我?不能忍啊!
“吴老板,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方蛰把脸冷了下来,吴明珠极会察言观色,见状立刻知道不对了。正要说话,方蛰已经无声的瞪她一眼,瞬间的冷意让她不敢开口和稀泥。
吴龙斌多少有点尴尬,方蛰毕竟是客人,还是女儿的同学。看来自己不合适做生意啊,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自己因为女儿的事情想太多,沉不住气了。
“这样的小瘪三,只会在大学里骗女孩子,走到社会上一定会四处碰壁。将来一事无成,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吴老板,我说的对不对?”方蛰自嘲的笑了笑,转身要走时身后吴明珠失声:“等一下。”
方蛰站住回头笑了笑:“还有什么事?”
“你花的钱都是自己赚的,没错吧?”吴明珠问这一句,方蛰立刻明白她的心思。
“傻瓜,不用洗的,在任何一个父亲的眼里,只要对他女儿有威胁的男人,都是瘪三。”
一句话说的吴明珠噗嗤一笑:“好了,我知道你没生气就放心了。”
方蛰看了一眼吴龙斌:“吴老板,真的想承包公司,明天一起去厂里看看实际情况吧。启动资金我有,放心,钱都是我自己赚的。走了!”挥手告别,方蛰脚还有点打晃。
早晨六点的时候,外头的动静惊醒了方蛰。方蛰的睡眠一直很好,只是客厅里“砰”的一声,动静太大,方蛰被吵醒了。
“没砸着脚吧?”这是云珏在说话。
“没想到你这箱子这么沉,我手滑了一下。”楚有才的回答。
方蛰坐在床上发呆,没有起身开门去看看的勇气。等了一会之后,方蛰才起来开门,隔壁已经人去屋空。桌子上有张便条,方蛰没着急看便条,心里有一股强烈才冲动,开门冲到楼道出的窗口往下看。
上一辈子方蛰看过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分别的时候,各自频频回首,但却都错过了。
方蛰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云珏一定会回头的。
走到车前的云珏,突然站住身子,感觉到身后有目光的注视,云珏的嘴角荡漾出一个最完美的笑容,盈盈转身,抬手轻轻放挥舞了几下。
方蛰站在窗口处,想抬手又放下。潜意识里,方蛰不喜欢离别,所以不喜欢告别。
车子终于上路了,云珏靠着椅子,眼里噙满泪水,抬手擦了几下。
楚有才歪歪嘴:“都到这程度了?”
云珏的心被针扎一下,怒道:“你懂个屁,看好你的小情人吧,别到了国外跟人跑咯。”
方蛰回头的时候,心疼的感觉很难受。无精打采的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躺一会又起来。走到客厅里,八仙桌上的纸条拿起来。上面有四个字“五年之约”。
云珏还惦记着这个,方蛰一阵苦笑,五年的时间云珏都未必能回国。这年月出国呆上几年,愿意回来的人很少呢。方蛰不认为云珏是能回来的那个。即便她能回来,变成啥样谁知道呢?所以啊,不要轻易的许诺。
本想把纸条给烧了,最终方蛰还是把纸条收起来,夹在留言本里。留个纪念吧,也算是纪念重生以来第一次感情的萌芽无疾而终。
寻呼机响了,方蛰看看是陌生号码,走隔壁的房间里,电话在床头摆着。云珏只带走了必要的物品,其他没必要的东西原样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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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的方蛰苦涩的笑了笑,拿起电话回过去。接通之后那边传来吴龙斌的声音:“你不是要去公司看看实际情况么?”
“一个小时后见。”方蛰很干脆,吴龙斌也很干脆:“好。”
放下电话的吴龙斌看了一眼边上的女儿:“这个人靠谱么?”
“方蛰这个人很低调,从不显山露水。要不是无意间被发现用上了摩托罗拉汉显寻呼机,谁也不知道他的经济条件其实很不错。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我接触了一段时间,这个人是可以信任的。”吴明珠给了个很客观的答案。
吴龙斌一夜没怎么好睡,盯着熊猫眼,打着哈欠道:“不管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现在最大的难题是你妈妈那。”
“只要不动家里的钱,妈不会反对你的。她也不忍心看你守着摊子郁郁寡欢。”
方蛰是个守时的人,说一个小时就能提前五分钟出现,大排档的棚子已经收了起来。方蛰走近是,吴明珠已经先出来招呼他:“来了,早饭吃了没?”
方蛰笑了笑:“吃的泡面,你昨晚上没睡好么?”
“是啊,眼袋用毛巾敷了好一阵都消不掉。不进去了,家里地方很小,还放了不少东西。就在外面等着聊几句吧。”
“才注意到这门是新开的。”方蛰没话找话,吴明珠叹息一声:“我爸爸买断工龄,带头下岗,领导干部的示范。可是他无所事事,谁有能理解他心中的苦闷?这房子是我舅舅的,其实我妈妈也有一份,不过我舅舅说嫁出去的姑娘没资格分。”吴明珠提到舅舅很不屑。
方蛰很能理解她的心情,人在遇到困难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亲朋好友,然后才是其他人。最亲的娘舅居然都如此现实,吴明珠的心情可想而知。
“单位原来有一套六十平米的房子,现在对外出租都租不掉。棉纺六厂以前很红火的,谁能想到,说不行就不行了。那么大的一个企业,光工人就小一万人呢。你是没见过,下班的时候,女工乌泱泱的一大片走出去。”
这是在怀念过去么?国企最好的时代,真是国家管生管死。曾几何时,工人阶级也是铁饭碗,城市户口又是工人,有的是姑娘愿意嫁过来。
“我们国家,正在面临一个翻天覆地大变革的阶段,现在只是一个序幕,更惨烈的还在后面。”方蛰也不知道说点啥,有什么就说什么吧。
吴龙斌出来了,腋下夹一个人造革的包,朝方蛰摆手道:“小方来了,走吧。前面坐公交过去,一直坐到底就是棉纺六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