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辅良便低头道,“嘉言,怎不叫人?叫哥哥……”
庞嘉言手中的小马车乃是金色的,不知是不是纯金打造,只上面镶嵌的几颗宝石像是真的,那小马车的马儿和车辕皆是死的,车轮却是活的,庞嘉言一边看着秦琰一边手不停的拨动着马车车轮,愣了愣才道,“哥哥好。”
秦琰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玉牌,“第一次见三公子,没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牌还请三公子莫要嫌弃。”
庞嘉言身量只到了秦琰的腰间,他拿出那玉牌递给庞嘉言,庞嘉言便呐呐的转身看了庞辅良一眼,庞辅良笑呵呵的道,“拿着吧。”
庞嘉言面上也无笑意,只有些好奇的看了那玉牌两眼接在了手中。
一时间屋内几人都笑了,亦是年过四十的庞辅良这时方才站了起来,虽然年过不惑,可庞辅良身形高大,身上衣袍华贵,越发衬得气度不凡,反观他的长子和次子,则都是比不上他的威仪,而他五官周正,一双有些细长的眸子稍显精明,却又含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他一把牵住庞嘉言的手,目光一扫落在了秦湘三姐妹的身上。
“这是秦府的三位小姐?”
秦琰忙点头,“正是三位妹妹——”
说着转头看了秦湘三人一眼,这一看,秦湘忙带着秦莞二人行礼。
福了福身又站起来,庞辅良便笑眯眯的扬了唇,“好气度,好样貌,不愧是秦府出来的,既然来了就当做在自己家里,千万不要拘束。”
说着指了指正堂的席案,“走,都落座吧。”
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嘉言,将马车放下,去吃饭了。”
庞宜文和庞宜武已经转身邀请秦琰几人去落座,可见庞辅良没动,秦琰也没动。
庞辅良已经是这般年纪,而庞嘉言只有六七岁模样,颇有几分老来得子的意思,而秦莞几人进屋这么长时间也看的十分明白,庞辅良是宠爱极了这个小儿子的。
庞嘉言不仅生的精雕玉琢,一双眸子更是澄亮的琥珀色,再加上小扇子一般的卷曲睫毛,虽然是个小男孩,却是像小女娃一般的惹人怜爱,再加上他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便是秦琰也眸露两分喜爱,庞辅良说完这话,便见庞嘉言听话的将那镶金嵌宝的马车放在了桌子上,连秦琰给的玉牌也放了下来,然后乖乖的跟在了庞辅良的身边。
如此这般一行人才走过去入席,庞辅良带着庞嘉言坐在主位,庞嘉言干脆被庞辅良抱在了怀里,秦琰带着秦莞三人坐在他左手位上,庞宜文两兄弟则坐在了他右边。
“一点薄酒,还请世子不要嫌弃,常常豫州这边的风味。”
庞辅良说话之时温言和气,秦琰端了酒杯道,“此番来委实打扰庞公了,我先敬庞公一杯。”
庞辅良笑呵呵的端起酒盏,“叨扰什么叨扰,你若是不来,我才要生气,好几年没见到侯爷了,你来了,我还能让你住在客栈?”
说着,庞辅良同秦琰举了举酒盏,“这酒是豫州最好的竹叶青,尝尝。”
秦琰一饮而尽,连声赞叹,如此先喝了两杯,这接风宴方才开始了,秦莞见桌案之上并无给人留位子,便想着庞夫人为何没来,正想着,便觉一道实质性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脸上,她一抬眸,顿时对上了庞宜文的眸子。
庞宜文笑道,“几位妹妹可不要拘束,多用一些才好。”
秦莞点了点头,目光微微垂了下来。
这边厢庞辅良一边照顾着庞嘉言吃饭一边道,“世子打算留几日?”
秦琰便道,“家中催着早些回去,到了年关了,不好多在外面停留,原是打算参加完了寿宴就要走的。”
庞辅良便笑道,“还想着让你见个人呢。”
秦琰微讶一瞬,“嗯?见谁?”
“两湖盐运使之首,世子可知道?”
秦琰微微一怔,“庞公是说……刘仁励运同?”
庞辅良温和的笑着,点头道,“正是他,他从湖州赶过来的,本也是为了来贺寿的,可是路上耽误了,明日才能到,我和他有几分故交,也是要让他住进清晖园的。”
秦琰微微一讶,一双眸子迅速的转动了两分,“刘运同可是好几年没回京了。”
庞辅良笑着道,“世子也知道,南边两湖产盐量越来越大,做私盐的也越来越多了,他这几年一边管着南边的官盐,还要治一治私盐,自然是忙的不可开交,不过此番他却是回京述职的,若是没有变动,便还要继续留在两湖之上,或许还能多管一个东边的涠洲岛。”
一听这话,秦琰的眸子不由得微微一亮。
大周行官盐之制,若是私自贩卖私盐可是极大的罪名,是要连坐的,饶是如此,因为盐之利润丰厚,还是有许多人想凭着此道发家。
因此打击私盐一直是朝内朝外十分严峻的话题之一,可天下所有的盐田盐池不可能都由官府掌控,且这期间的采盐制盐官府也没有那么多的人手和精力去做,这时候便需要盐商,而盐商则要在各处都转盐运使司处开具文书,采多少盐制多少盐,都由严格的规定,若没有官服的批文,则就变作了贩卖私盐,乃是极大的罪,虽然盐商们需要上缴巨额的税银,可抛开税银,剩下的利润仍然为举国之最。
因是如此,盐商们最易成为富甲一方的巨富,而天下有谁不想成为巨富呢?可都转盐运使司的文书却是有限的,这么一来,决定给谁颁发制盐批文的都转盐运使司便成了极为关键的一环,这些司员虽然是朝官,却可以决定财富的走向,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商贾们巴结的对象,庞辅良与此人打交道秦琰并不意外,可他既然告诉了秦琰,便是知道秦琰一定会对此人感兴趣,而秦琰对此人感兴趣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朝政之争。
“经常在父亲那里听到刘运同的名字,却一直没有机会得见,既然如此这一次碰了上,那无论如何都是要和刘运同结识一番,还请庞公代为引荐。”
秦琰语气诚恳,庞辅良笑着点头,“再容易不过了,我只听他说,他人还没有到雁江,京城里面已经有人将礼物送到了他的府上,他真是有些害怕回去。”
秦琰唇角微扬,“所以刘运同干脆到您这里避避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