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俩傻看了那副画好久好久。
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我和叶雅人再次并肩站在它面前时,已经是它被小心包裹、塞入厢车、送进展厅、悬挂墙面、开门迎宾的画展当日了。
妈妈和叶伯母作为蒋老师的好友,俩人一早抵达现场。
俩人合送了蒋老师一大捧鲜花,花轮大得蒋老师都抱不动。
送蒋老师花的时候,妈妈顺手递给我一把尤加利,名曰“鼓励新人”。
画展初日,流程颇为繁复迎宾、签到、请来宾入座后蒋老师上台发表在感言,之后就是媒体访问时间,蒋老师的访问结束之后,她郑重将三位弟子、也包括我,介绍给在场的各位记者,他们也向我们提问。
其中有位记者,似独对我的故事极感兴趣,媒体访问时间结束后,他依对我紧追不舍。
“我是堇都都市报的记者徐正清,我有几个问题想问您,您现在方便吗?”
“徐记者好。您请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励小姐早在四年前就办过一次个人画展。此次蒋老师的画展的子栏目是携新,换句话说,就是提携新人。励小姐,你的起点比别人高,经历也比别人多,蒋老师另他两弟子倒是真新,至于励小姐你嘛,您至多,也只能算个旧人吧。”
他一开腔就火炮齐轰。
我有些措手不及。
“蒋老师愿选我的拙作参展,我深感荣幸与骄傲。不过,我与徐记者之间有必要先统一一下新与旧的定义,什么是新?什么是旧?——我认为,这只是我们俩的对同一事物的定义不同。”
“你不觉得你是在挤占名额吗?”他继续咄咄逼人。
“徐记者,您误会了。老师的子栏目并未有限定名额一说。”
“励小姐为什么要改变画风?您之前的画作偏意象化的表达,还因此被称为难得一见的奇才,是因为车祸后遗症吗?我知道您在车祸中伤了手。”
我一顿。
他知道,真的不少。
“这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主要是我自己不想画了。”我坦诚相告。
“那是什么让你重新开始画了呢?”
他的访问,不思创意、不求初衷、不问技巧,只探我的过往。我的八卦故事,才是他猎奇的方向。
我笑了笑:“看来徐记者是认识我很久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回答。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喧闹。我们不约而同往门那边看去。
有人推开大门,着盛装款款而来。火红色的曳地长裙,搭配金色流苏耳环和金色的红底超高跟鞋。黑色的头发被梳成高髻,发髻周围点缀钻石发饰。她太夺目了,瞬间吸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她亦自得微笑。
她施然从每一副画作面前走过,顿足在新人新作的签名留言簿,仔细一页页翻看。
我在人群中搜寻,找到我妈和叶伯母。
她们俩本来正并肩赏画,此刻,目标一致地盯着那个火红身影。叶伯母面露不快,我妈也微拧着眉。
幸好,她们都没有别的动作。我竟轻轻松了一口气。
再找叶雅人,他居然还站在那副《欢喜》前,走进几步看,走远几步看,嘴角蓄着一点骄傲、一点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