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
“没事……你打发了她走!我不愿意见着她!”
忍着一阵阵腹痛,她的额头沁出了冷汗。
升子恩了一声,当即回过身,走到山子娘的边上,把自己肩头的死狼往她身上一砸——
山子娘鼻口间都是血,她老泪横流,抬眼间,突然间一只血淋淋的狼眼对着自己,恶臭迎面而来,她登时吓得小便失禁,黄色的液体从底裤中流了出来……
升子且不管她,他虽然傻,但是听得懂话,他听见这个人咒骂媳妇肚子里的娃娃,他恨不得一刀砍死她:
“不想看见你!”
他掏出插在腰后的一把镰刀,脸上杀气紧绷着,一步一步走近山子娘。
傻子杀人不必偿命,谁晓得他会不会一刀砍下去!边上看好戏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勿……不……”
山子娘门牙露着两个血窟窿,鼻血不止,她吓得一愣愣的傻了,屁股不断往后刨着土,一点点挪,浑身抖动如筛糠。
这时,山子爹拨开人群,阴着一张脸阔步而来。
升子在山子爹地方学过木匠手艺,心中认他做了师傅,见他来了,只好站在原地,气呼呼的低下了头。
山子爹来得迟,可左右听边上人说道儿,大概也晓得自家婆娘不讲理,竟惹得升子拿刀出气,想必她一定是口不择言,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但总归是自己二十多年的老婆子,不能叫外人一刀砍死了,只能自己做规矩!
山子娘见老头子来,顿时像见了天兵天将一般,谁料他非但不帮忙,且反手一个巴掌,重重将她打倒在地。
“鬼婆子,下地狱拔舌头,还不滚回去!”
他一把拎起自家婆娘的后衣领,对拿着刀的升子硬气道:
“我替她赔不是,升子你且收了刀去,她再不济,也有我这个当家的收拾,轮不到你挥刀子、耍哩格楞!”
升子垂下头,把镰刀藏到了身后去。
山子娘彻底被打懵了,哆哆嗦嗦不说话,跟她一块来助威的妇人,各个成了缩头乌龟,一句屁话都不敢再放。
众人见好戏散场,手里的落花生还没有吃完,唏嘘着准备回去。
可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老远处有人挥着手,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什么,风把声吹散,等到人渐渐跑进,大伙儿才听得分明。
“满囤媳妇呢?她家丈夫跟二奎回来了!他们还把有根给带回来了,有根没战死哩,活着回来了啦!”
萝涩大吃一惊,她晓得这个有根,是翠英婶子口中三个儿子里的老大,不是说人已经都战死了么?
“升子,快去通知翠英婶子,她该高兴疯了!”
升子立即诶了一声,扭头扒开人群,就往满囤媳妇家院子跑去。
萝涩强忍着肚子不适,扶着篱笆桩子,跟着人群向村口涌去,原定二奎是端午就该归家的,现如今拖到七夕才回,应是找到有根才耽误的。
人活着回来是一桩好事儿,可她心中还存着一丝担忧。
军营发了讣告,也给了家属抚恤银,这人是光荣的为国捐躯了,现在活着回来,不晓得会不会被按上一个逃兵的罪名?
不管怎么样,总归先去看看情况。
跟着大伙儿到村口树下,二奎的马车就停在那里,他先扛出一辆简陋的独轮车,再同满囤一道儿,把车里的有根搀扶下来。
萝涩这才发现,原来有根废了一只腿,裤管子空荡荡的,他生得和翠英婶子很相像,肤色黧黑粗糙,上身穿着一件开襟的马甲,露着健硕的胸膛,上头伤疤遍布,可怖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