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衙皂走了,大伙便安慰她,头回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她已经算是嘴甜会说话的了。
要碰上脾气倔的,东西赔了不说,少说还得挨一顿打,更有被扣上闹事罪名的,直接锁了拉去衙门关上几日,逼着家里凑钱赎人。
“童州是旧都府门一级,怎么这般欺压百姓的皂隶,官老爷都不管么?”
另有人替她解释一番:“自古都是小鬼难缠,大老爷忧心自个儿的仕途政绩,总想别处做文章,真正关心黎民疾苦的,又能几个?”
萝涩沉默不语,她人微言轻,贱如芥子,这一番不公允哪个又能替她来做主?况且听周遭人这般说,想来欺压早成了各色花样,变着法儿的磨牙吮血,噬着民脂民膏还洋洋自得。
萝涩暗叹一声,见兜子一直低着头,眼里忍着泪花子,倔着脸不肯哭出来。
轻轻拍了拍他脑袋,她笑了笑:
“好啦,兜子做的很好呀,不过叫他抢走十文钱罢了,还护住一大罐子呢,走!姐奖励你去吃驴肉大包子!”
“我、我力气小,等我长大了,他一文钱也抢不走的!兜子捏了捏小拳头,仰头竖脑,像个嘎嘣豆子一般,坚定的看着萝涩。
她噗嗤一笑:“好,姐等你快快长大,有你护着,看谁敢欺上门”
扶着兜子的肩,与烧饼大叔告辞,背上背篓顺着南头大街去办置些东西。
挨着街边儿,萝涩又花钱买了些新的香料油盐,黄豆糯米,将食材通通装进身后的竹篾筐,才牵着兜子往城外走去。
碰上这么一桩事,丢了几乎一整坛的小鱼仔实在叫她心疼。
现下一次性还上牛奶奶的钱怕是不成了,只能先添她一些,大不了多跑几趟城,下次得学个乖巧,避开这帮小人便是。
老远看见那个茶面摊子,幌子升得高高的,上书:“大碗凉茶,另供各色面点包子酸辣汤”。这茶面摊子是个老字号,传了几代人了,卖来卖去几样东西,可味道十分不错。
寻了一张方桌坐下,自有伙计过来殷勤的擦了擦桌子:
“客官点些啥?”
“两碗热汤面,一个驴肉大包子”
“好嘞!”没一会儿工夫,便端上热气腾腾的面条和一只大包子来。
小孩子毕竟忘性大,本是气呼呼的兜子,一见驴肉包子便抛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啃着来劲,吃得十分欢快。
“慢点吃,又没人同你抢”萝涩怕他噎着,另倒了一碗凉茶备着。
忙了一上午她也饿了,拔出筷子搓了搓,卷着热汤面正打算下口……
“少爷,您再不吃,东西都凉啦——”
萝涩闻声扭头看去,见个小厮立在隔壁桌边,坐着的是个衣衫华贵的男子,他身姿优雅,面容俊俏,领口和袖口上绣着金线云纹,十分贵气,倒不知为何来这小茶棚吃东西?
细看下,见他如画的眉目间,蕴着一分纠结之色。只见他提着筷子,对着一桌吃食犯愁,似乎在想到底要先吃哪样,竟是难以抉择。
“酸辣汤、辣粉面……或者,先吃个辣菜包子?”铮铮音色下,声儿清亮如风。
莫不是有选择恐惧症?萝涩八卦的想着。
“您不如吃一口包子,嘬一口汤,最后再吃面,哪个都不耽误”小厮像是习以为常,殷勤的替他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