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官显贵他见得不多,但宫里来封赏的太监,他却没少见。
眼下见了崔长陵与王遇之面色不善的进了寺,身后跟着的将军们个个身配了长刀,这架势,委实的令觉痴惊了片刻。
他迎出来的很快,虽不知眼前是何等人物,却知定是贵极。
他双手合十拜下去:“二位贵人,佛门清净地,长刀此物,实不适合出现在佛祖面前。”
被人拦了去路,崔长陵与王遇之二人对视一眼,便回了他一个双手合十的礼:“明昭寺旁出了人命案,方丈可知道吗?”
觉痴低着头,眼神却闪了闪:“一早就有所听闻,贫僧吩咐了合寺僧侣,不许外出生事,无非多诵念佛经,以期超度逝者罢了。”
如今天色渐暗,可明昭寺仍有香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崔长陵他们被拦在大雄宝殿外,那宝相威严的佛祖,他们是无缘得见了,可眼前这个——
“方丈所说不许外出生事,指的是什么?”崔长陵逼问了两句,连脚步都更先前了些,“出家人,六根清净,不理红尘,外面死了人,寺中的僧人,能生出什么事?”
觉痴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端的一派恭谨:“寺中有僧人年纪尚小,贪玩,六根未净,是以贫僧所言所指,不过如此。贵人入寺,是为烧香,还是为查案?”
他一语中的,却越发让崔长陵觉得,这大和尚不同寻常。
连一旁王遇之都能够感觉得到,这个觉痴言辞之间,并不如他表面上那样恭敬。
这大和尚匆匆抬头的一瞬间,眼底全是漠然,一丝感情都没有。
再仔细的回想他说话的语调,平淡而又平静,也是一丁点儿温度和感情都没有。
出家人慈悲为怀,该心怀天下,心怀苍生才对,缘何他们说起外面死了人,这个觉痴却一派无所谓的模样呢?
王遇之几不可见的扯了崔长陵衣角一把,跟着上前来,接过了觉痴的话:“方丈怎么觉得,我们是为查案而来?佛门清净地,佛祖的眼皮子底下,藏不了污,纳不了垢,我们便是查案,也不该到寺庙中来,干干净净的去处,有什么好查的,方丈说,是不是?”
第217章说谎
却不料觉痴笑了。
他脸上的笑看起来很怪,崔长陵和王遇之都算是阅人无数的人了,每每在朝中,什么样的人物见不着,各式各样的笑自然看的也就多。
可是他二人对视一眼,皆是心下一沉。
他那绝不是真心实意的笑,反倒像是假面贴在了脸上,面皮是假的,自然笑就也是假的,因在他二人看来,那种皮笑肉不笑,僵硬着扯出来的嘴角一个弧度,实在是太古怪了,和眼前的这个人,完全是两码事。
觉痴就站在他们面前,一言不发,但那个笑容——是了,那个笑,像是别的人,本不该是他一个出家人所有的。
王遇之定了定心神:“方丈笑什么?”
觉痴却摇了摇头:“这方寸之间,若贵人不为查办案子而来,缘何带了这许多官差,个个手持长刀呢?”他反问了一嗓子,随手又指四周,指尖一一扫过众香客,“往来供奉佛祖的香客,都叫贵人们吓坏了。”
崔长陵顺势扫过两眼,嗤了声:“不是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吗?”他抬了眼去看觉痴,“方丈是一寺的主持,这些香客是诚心供奉佛祖的,自然得佛祖庇佑,便是我们往来查案,他们怕什么?——”他把尾音就那么拖长了,三两步往前逼近了些许,“方丈你,怕什么?”
觉痴眸中闪过惊诧,却也只是一闪而过,他掩饰的很好,又合十再礼:“贵人言重了。”
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可越是这样,崔长陵便越发笃定,这明昭寺一定有问题,或者说,觉痴是一定有问题的。
崔长陵按捺住心下的那份急切,这种时候,谁沉不住气,谁就失了先机。
觉痴能这样面不改色的应付他和王遇之,虽有些许露出马脚,可却并不足以叫他立时就拿住了他,看样子,这是个“老手”。
崔长陵嘴角往上扬了扬:“方丈在明昭寺多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