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赵隼只略想了须臾,便转了脚尖儿,扭头出了书房,一路迎出了府来。
郭闵安见着赵隼时,长舒了口气,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跟着赵隼进了门,一个字也没跟他说。
他不说,赵隼自然也不会问,带着他进了黎晏的书房,便掖着手退到了一旁去。
黎晏早把画了一半的画给收了起来,眼下见了郭闵安进门,又同他端过礼,才一挥手:“我听门上当值的小厮说,你在府外站了很久,怎么不进来?”
他话音落下,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郭闵安,果然又叫他嘴角抽动,面露为难之色。
黎晏不晓得他的这份儿为难,是真心的,还是做给自己的看的,可叫他想来,郭闵安既然选择跟着赵隼进了王府来,那便是打定主意了才对,哪怕这主意是他逼着郭闵安做下的,可终究,他进府了,要不然,他大可以寻了什么由头告辞离去,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好些事儿,本来就是心照不宣,日子还不是照样过下去吗?
黎晏点了点桌案:“怎么?你跟着赵隼一路进了我的书房,还打算告诉我,你没想好,本来想跟我说的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开口吗?”
郭闵安仿佛吃了一惊:“殿下……”
“郭大人感到惊讶吗?”黎晏拿手肘撑在一旁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噙着笑看着郭闵安,只是那笑意终究有些飘忽不定。
郭闵安登时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十几岁的少年郎……他刚刚入官场为官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罢了,比如今的齐王,原也没有大上几岁。
那时候人人说他少年郎君前途无量,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极聪慧的人,只是现如今想来,那时到底是有些年少轻狂且无知更多些,坦白说来,有些读书读傻了,反倒是做了几年官儿,经历的事情多了,见识的人多了,才慢慢的开了窍。
齐王,果然是不同的。
他有着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君没有的沉稳与内敛,那一双眼,犀利如同鹰眼,当他死死地盯住一个人时,几乎要把这个人看穿了。
只是一眼,一眼而已。
郭闵安定了定心神:“下官只是一时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殿下说这件事情,一早知道了,总觉得不大对劲儿,想着来告诉殿下一声,可是真到了王府外头,又不知该如何与殿下说,是以才犹豫矛盾,不知道该不该进府见殿下,没成想还是惊动了殿下。”
真的是没想到吗?
他堂堂的一个知府,呆呆的站在齐王府正门口,久久不曾离去,门上当值的小厮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见他不动,自然不会迎上去,可是却势必会回禀自己知道的。
郭闵安在搞什么鬼。
黎晏几不可见的拢了一把眉心:“然后呢?然后我让赵隼去请郭大人进府,郭大人还是没考虑好?郭大人,有些场面上的话,还是少说一些,反而显得坦诚,说得多了,难免叫人心生厌恶。你会跟着赵隼进府,说明你已经打定了主意,你想说的那件事,是一定会告诉我的,这些话,非要叫我说破了,你才肯开口?”
郭闵安其实存了些许试探的心思在里头,才会在黎晏的面前继续的三缄其口,直到黎晏……
他也不是恼了,只是有些……等不及?或者说是,不耐烦吧。
这位殿下,大概一辈子的耐心,都用在了魏家那位二姑娘的身上。
郭闵安无声的叹了口气:“之前魏家的案子暂且告一段落,下官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调查王全的死上面,只是先前魏家那个叫蕙仙的丫头失踪,这件事情,一直都没能弄清楚,下官悬着心,放心不下,虽然一时腾不出手调查,却还是派了人日夜盯着蕙仙的家里,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直到今日,派去盯着他们家的衙役回了话,说是蕙仙家里出了丧事,她哥哥在外头做工时,意外身亡了——”
他尾音略拉长了一些,把郑泽在府衙中与他所说的那些所谓的内情,十分详尽的说与了黎晏知晓,临了了,才又添上几句:“下官今日来,是觉得,此事古怪的很……”
当然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