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儿白日睡得抱足,出门一趟他睡得天昏地暗,如今精神头十足,正睁大眼睛,直直看着母亲。
顾云锦又爱又疼,斜倚着葱绿色吉祥纹大引枕上,轻声细语与儿子说话,小胖子时不时咿呀一声,表达一下自己的意见,逗得一屋子人乐呵呵的。
顾云锦微笑,亲了亲儿子,抬首正要把乳娘唤到跟前来,询问一下小胖子昨夜睡眠吃食情况时,忽听到庭院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来人不少,走得又急又快,皂靴一下紧接一下,重重落在庭院的白石甬道上,发出沉沉的脚步声,正迅速奔正房而来。
顾云锦心中一惊,这是发生何事?
只不过,她依然立即肯定,来人必然是赵文煊领头,否则这明玉堂明暗护卫无数,要想无波无澜进入大门,是不可能的。
不过肯定有事发生了,而且不小,否者男人肯定不会惊动她娘俩的。
顾云锦一颗心提起,不禁直起身子,搂着儿子就要趿了鞋子站起。
脚步声来得很快,就这么瞬间功夫,便已到了正房,赵文煊迈大步进了屋,大手撩起门帘,正见顾云锦有些惊疑不定的小脸。
赵文煊立即上前几步,搂着刚站起的顾云锦,他也顾不上是否更衣,展臂便将母子二人俱抱在怀里。
他阖目,甜香气息环绕身畔,胖嘟嘟的小儿子还咿呀了一声,凸显了自己的存在,母子二人鲜活真实,此时正好好偎依在他怀中,赵文煊眼眶有了些热,胸中滂湃的浪潮方稍稍平息了些。
男人力道有些重,抱得也有些紧,顾云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乖乖靠着他,只不过,小胖子却有些意见,他觉得挤了些,咿咿呀呀连续叫了好几次。
赵文煊松开母子二人,此时他已平复很多,低头摸了摸小胖子襁褓,他道:“钰儿要说什么?”
小胖子肯定不会回答的,他撅了撅小肥嘴,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
赵文煊凝视小胖子片刻,方抬头对顾云锦道:“稍后我再与你细说,如今钰儿义父来了,正等在外间,我们先抱钰儿出去。”
说罢,他接过小胖子。
如今已入夜,司先生若是寻常要看小胖子,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的,联想起白日之事,顾云锦心下难免紧绷,只不过现在明显不适合细说,于是她点点头,便跟在赵文煊身后,出了内屋。
一行人进了右次间坐下,司先生接过孩子,先仔细看了他的脸色几眼,然后又解开襁褓,掏出小胖子一只胳膊,给他切了脉。
小胖子肥嘟嘟的,胳膊大腿都有好几重肉褶子,他平时基本都是被裹在襁褓中的,如今忽被解开束缚,他明显兴奋了很多,小手小脚丫不时蹭动。
稚子纯真,司先生不禁微笑,他轻轻摸了摸小胖子的腮帮子。
钰哥儿一切很好,只不过,为了谨慎起见,他依旧取出一根银针,煅烧片刻,轻轻在小胖子脚趾头上一扎。
一滴殷红的血珠立即冒出,小胖子正欢腾着,谁料骤然吃了痛,他愣了片刻,立即“哇”一声张开小嘴,惊天动地哭了起来。
他的父母亲,连同屋里伺候的一同丫鬟婆子,看得心疼的不行,司先生一示意,乳母忙上前,抱过小胖子,裹好襁褓低声哄着。
赵文煊顾云锦虽记挂儿子,但当前却有更重要的事,二人一眼不错,看着司先生将鲜血送进口中,屏息等着。
司先生阖目细品片刻,觉得并无异样,他心下一松,睁开眼睛笑道:“钰儿无事。”
此言一出,赵文煊彻底放了心,顾云锦虽不知详情,但儿子如今无事便极好,她紧绷的情绪松了下来,招手乳母到近前来,把小胖子接过来抱着。
小胖子委屈极了,肥嘟嘟的腮帮子挂了泪,还在抽抽噎噎,顾云锦亲亲他,柔声安慰道:“你义父为你操了不少心,可不许哭了。”
如今双方亲厚,赵文煊也不说客气话,二人说了两句,司先生知道他有事要处理,便站起告辞。
顾云锦搂着小胖子送到正房门前,就不出去了,由赵文煊继续送到院门外,方折返。
男人回屋,方有空细细与她分说那毒之事。
顾云锦闻言大惊,她知道章芷莹有古怪,但却没意料到对方竟这般歹毒,钰哥儿不过刚满月,便要亲手取他性命。
即便从没打算让其他人沾手儿子,她依旧后怕不已,将打了个小呵欠的钰哥儿紧紧抱在怀里。
三人相拥片刻,顾云锦心里稍稍平静,她方问道:“这般说来,王妃是与那个下毒之人有了牵扯?”
正确的说,应该是与下毒的背后主谋有了瓜葛,下毒者地位与章芷莹不对等,即便有交易指使,也不是这人能主事的。
说到此事,赵文煊冷冷牵唇,声音如寒冰,道:“想来应是如此。”
虽赐婚前后历经诸事,但章芷莹到底还是他的嫡亲表妹因此他之前没特地照顾,但也从没打压延宁殿的想法,如今看来,却是他的错了。
赵文煊眸光暗流汹涌,顷刻又复平静,他垂首抚了抚顾云锦的鬓发,温言道:“你才出了月子,钰儿也小,你俩安心歇下,我将事情处理妥当便回来。”
顾云锦也知道这事严重,她没多说,点了点头。
赵文煊站起,出了正房,立即直奔延宁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