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盈袖遭逢大变,这数个月里一直断续生病,八岁大的小女孩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对救命恩人极为依赖,除了病卧,基本都要待在他身边。
她是忠良之后,又孤苦伶仃,赵广睿对其颇为怜惜,韩盈袖很乖巧懂事,也不打搅到他,他就由得她了。
这般半年过去,赵广睿打算离开青城山,在此之前,他为韩盈袖安排了个好人家,她过去后,便能正常生活,长大成人。
他缓声说出安排后,韩盈袖眼泪哗哗,只抿着小嘴,紧紧拽着他的衣摆,死活不愿。
赵广睿拧眉,“你不愿?你到他家后,便能正常生活,日后也有人为你操持亲事。”他又温声安抚,“你不必不安,这人家是我特地看好的,是厚道人家,没有女儿,会待你很好的。”
好说歹说,韩盈袖就是不肯,问急了,就说一句,她要留在青城山。
赵广睿无法,只得随她去了,日后若到了年纪,也不是不能安排。
既然这样,赵广睿便将韩盈袖留在青城山,这地儿有童子,义父司先生还会常回来,她能生活得很好。
毕竟,他不能一直留在此地。
赵广睿特地挑了晚上,等韩盈袖睡了以后,他再离开。
他本来以为,这善心之举,也算告一段路了,最多以后等小女孩长大,再关照一下即可。
谁料他错了。
赵广睿足尖轻点,刚纵身几个起落,便发现了不对,他回头一看,韩盈袖跌跌撞撞跟在后面。
他走的路线其实不适宜步行,小女孩寝衣单薄,拼命在荆棘中穿行,她手上身上有划伤,小手、雪白寝衣血迹斑斑,甚至小脸还划了一道。
她知道他不允许自己跟,抿着小嘴,一言不发走着,见他回头便停下脚步,可怜巴巴看着。
她小脸尖尖,显得眼睛越发大了,如今一双大眼盛满泪水,她却勉力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赵广睿试探性又一个轻纵,小女孩赶紧努力跟着,也不吭声。
他轻叹一声,到底养了大半年,感情还是有的。
赵广睿回身拎起小女孩,飞身回了屋,命童子给她上了药,叹息道:“你好好睡,我明日带你一同离开。”
就这样,赵广睿多了一条小尾巴。
日后出行,他也不甩开暗卫了,赵广睿是被人伺候长大的,他自觉不会照顾人,还是让其他人来吧。
这点韩盈袖没意见,反正她只认赵广睿,他肯带着她就好。
生死关头被人救下,对方还为她报了大仇,韩盈袖对救命恩人万分依恋,这种依恋本来无关其他,只是随着年岁渐长,竟发展成爱恋。
青年俊美非常,行走间潇洒如风,气度斐然又魅力无限,身边有这么一个优秀男子,一颗渐渐盛放的少女心会沦陷,实在是很平常的事。
只是赵广睿不但全无此念,且一无所觉,毕竟韩盈袖打小就是这般,他也习惯了,等对方及笄后,他便吩咐找个好人家,准备让她成家。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父母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欣慰。”他如是说。
她一直惶恐的一天终于到来,韩盈袖浑身颤抖,一直不语,在他以为她默认之时,她一把拽住他转身时扬起的宽袖。
“我不想成亲,不,我不想嫁予他人。”她仰头看他,他一双深邃眼眸如星,韩盈袖陡然爆发勇气,“我如果要嫁,就只嫁予你。”
“荒谬!”赵广睿首次失去镇定,眼前已长成的少女眸含爱恋,他大惊失色,“简直荒天下之大缪。”
他恍然,原来一直养在跟前的小女孩,已经长大成少女,竟还对他起了思慕之心。
赵广睿无法接受,要知道,他虽为韩盈袖打算过终身大事,但心中对她的印象,其实一直还停留在晚辈上面,否则,他也不会带着她出门。
赵广睿厉声呵斥,“你有此念,不过是年少无知罢了,日后不必再提。”
“为什么不可以。”虽拒绝是意料中事,但真到了这一刻,韩盈袖依旧感觉到了锥心之痛,她眼泪婆娑,颤声问道:“是我配不上你么?”
这是她心中最大隐忧,恋慕越深,她越自惭形秽。
“胡说!”多年相处,还是有感情的,哪怕与情爱完全无关,赵广睿蹙了蹙剑眉,耐心解释道:“我已而立之年,你不过刚及笄,我侄儿只比你小两岁。”
不是同一辈人,怎么硬扯在一起?
她却会错了意,先是一悲,“你有妻?”随即又一喜,目有期盼,“我愿为妾。”
只要能伺候他,长伴在他身侧,为妾也是极好的。
“荒唐!”赵广睿闻言大怒,对方在他跟前养了多年,怎能自甘为妾,他怒道:“你并非身不由己,为何要自甘下贱?你可对得起九泉下的父母?”可对得起他多年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