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呐妈妈,我今天可以不吃饭的。”
好吧,等陈丽娜进厨房准备腾馒头的时候,就见昨晚才蒸的大馒头,少了四个。天啦,二蛋真是个无底洞啊。
一到冬天,农场的生产基本上就停滞了,当然,边疆就是这样,苦上一年,到了冬季储够了大白菜和粮食,暖暖和和等着越冬就行了。
不过,相较于兵团农场,木兰农场的工作可没有停止。
拿土膜、竹架搭成的塑料大棚里,一样种着蔬菜,一样还是要进行生产。
“这个土膜分子太粗,又太薄,受了冻容易裂,到了夜里,顶不住寒风和大雪,我带着所有的社员们,从一开始下雪的时候就开始扫,大家三班倒,一班两个小时,才保住了这十亩温棚,但剩下那五亩,土膜给压垮了,里面的菜苗全给冻死了。”踏着积雪,王红兵说。
“我会去趟塑料厂,让他们研究一下,专给咱们生产密度更高,更结实的塑料膜,至于技术上的问题,让老聂抽个时间到塑料厂看看,应该能解决。”
“那你可得抓紧,咱们交到矿区的东西不见了音讯,大冬天的,农场的人可全盼着有菜吃呢。”王红兵说。
陈丽娜带着仨孩子,跟他继续往前走着,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温棚前围满了人。
“爸,你都多大年级了,再说了,明年你就能到基地小学去教书,红兵挣的工分也够,为啥不回家歇着,还要跑出来扫雪?”
见父亲两只耳朵冻的红红的也在清大棚上的积雪,陈丽娜就问。
陈父笑开了:“别人都在扫雪,就我在睡觉,那叫什么事儿?邱华教授的草莓给冻死了,真是可惜,本来我还想等草莓熟了,给我外孙吃了,真是太可惜了。”
现在育种,明年大生产,种苗死了,半年就荒废了,陈丽娜也觉得可惜啊。
回头看了一眼,她说:“卫民,卫国,把手套戴好了跟着外公扫雪去。”
陈父连忙说:“不用不用,要他们扫雪干啥,快进棚里暖着去,我外孙也在棚里了,快去。”
这么冷的天儿,仨孩子这会儿脚趾头都冻的找不到家了,当然不想扫雪,一听刘小红也在大棚里,当然就全溜土膜大棚里去了。
“好啊爸,你一直说外孙外孙,我以为是我家的呢,敢情你的外孙只有小红,就没有我家这三个?”
“你大姐都怀孕了,人医生都说了,就是原来营养不良,而且爸给批斗的时候,可能搞的她情绪不好,情绪一好,怀孕就非常容易。你也跑两趟医院看看,吃点药,万一就怀上了呢?”
嗯,在他看来,她也得有个自己的才行。
“行了爸,我盯着你的草莓了,要将来小红吃了,我儿子吃不到,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了。”陈丽娜说着,转身也进土膜大棚了。
虽然说外面冷的人耳朵都是硬的,但是土膜能吸收热量,太阳一晒,大棚里暖和的跟春天似的。
一行行的黄瓜,因为水浇的足,又长又直,花椰菜、西葫芦,比起露天栽种的,全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一行行望过去,一眼都望不到边。
“想吃吗,一人摘一根。”田教授笑眯眯的说。
“啊,能吃吗?”二蛋先就激动了:“早知道,我早上在家就不吃那么多的大馒头了。”
刘小红因为过年嘛,陈母给她裁了一件红棉袄,笑着从葡萄架子中间跑了出来:“能吃,怎么不能吃,我给你摘一支。”
“小红,你是孩子没错,但也是场长家的孩子,这方面要小心,摘上一根,几个人分着吃就行了。”
“行了小姨我知道啦。”说着,刘小红摘了一只黄瓜,把三个一招呼,就说:“走,咱们葡萄架下吃去。”
“前两天,红岩那边有人写了信到伊犁,查我的档案。”田教授和陈丽娜在田间边走边说。陈丽娜挑着有好的,直的长的黄瓜就摘一根,提在篮子里。
“伊犁咋回的?”
“伊犁那边当然说,调到乌玛依油田农场去了。当时我以为这事儿也就完了,谁知道前两天,矿区通知我,说过两天让我到矿区去做个报告,把自己是怎么来的,又在木兰农场里做什么,仔仔细细的述个职。”
“照这样子,是有人盯上您了。”陈丽娜说。
“无独有偶,邱华和另外几个从北京来的老同志,也接到了通知,让他们也到矿区去做报告。”
好吧,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那些坏分子们最后的挣扎,他们终于把目光盯到这些老教授们身上了。
摘了半篮子黄瓜,陈丽娜说:“这个报告你们不能去做,去了估计就回不来了,这事儿我去就好了,专心搞生产吧。”
“小陈,说实话,要不是你,我们这些老家伙可能活不到今天,但我也担心,你事事为我们出头,你自己要受牵连,毕竟你爸也说过,他的家庭成分也很不好。”
要不是矿区的领导们力保,陈丽娜自己也得被批斗啊,这时候她再替老专家们出头,大家当然就很担心她。
“田教授,我保证自己没事儿,你们也能安全渡过,您放心吧。”
要说上辈子的陈丽娜,当然选择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