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捏了捏厚厚的信纸,哼笑了一声:“还晓得写信回来!”
话语里全是抱怨,可到底是亲生的儿子,哪里真舍得,抽了信出来,仔细看了上头内容。
老祖宗凝神读信,其他人便收了声,免得打搅了她,等老祖宗来来回回看完了,才又翻开了厚厚的礼单。
礼单上的,很多都是明州那儿才有的东西,比如那九坛船娘酒,入口绵软,老祖宗很喜欢,再有些手艺器皿,江南的东西讲究精细,叫人爱不释手。
后头还列了给孩子们的东西,也有涂氏给楚维琳这个新媳妇的。
几匹江南上好的丝绸缎子,一整套圆润饱满的南珠头面,饶是京中好东西不少,还是叫人开了眼界,江南人富足,可窥一斑。
也难怪楚证赋能在江南就绝不回京。
东西送回了霁锦苑,常郁昀回来瞧见了,道:“她也难得大方一次。”
到了除夕夜,老祖宗在花厅里摆了酒,想要一家人热闹热闹。
大赵氏千叮咛万嘱咐,只求着常郁映忍一忍,千万别在席面上说些不该说的。
楚维琳与几个嫂嫂坐在一块,一时也算恰意,并不用分神去顾及常郁映,只是渐渐的,她留意到另一侧的动静。
男人们彼此劝酒,你来我往也算热闹,只常恒逸和常恒翰,彼此各不搭理,视对方如无物一般。
楚维琳记得,上回祭祖时就觉得有些微妙了,这会儿一瞧,越发觉得两人有些矛盾。
老祖宗吃多了酒,没有留着这么多人守岁,叫他们各自散了。
常郁昀握着楚维琳的手往霁锦苑去。
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常郁昀的手心比平日里温热。
虽是冬夜里,却不似寻常日子一般冷,没有走游廊,常郁昀牵着楚维琳从园子里过。
各处都挂着灯笼,脚下并不黑暗,几个丫鬟便跟得远些。
腊梅开得正艳,呼吸之间全是淡雅清香,楚维琳停下脚步抬头去看树梢。
常郁昀也停了下来,顺着楚维琳的目光望去。
红梅满开枝头,夜色伴着朦胧烛光,少了清冷,多了几分妖娆。
松开了牵着楚维琳的那只手,而后抬手采下一朵红梅,常郁昀略倾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插在了楚维琳的耳后,随后俯身嗅了嗅,笑道:“好香,衬你。”
楚维琳愣了愣,温热呼吸扫过耳廓,鼻息之间,是常郁昀身上淡淡的酒味,她觉得整个儿耳尖都红了,比那红梅更红,仿若席间叫长辈妯娌们劝着闹着灌下去的几杯酒一下子蒸腾了起来。
越发好看了,常郁昀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其中有句“学妆如小女,聚笑发丹唇”,他偏过头望着楚维琳,分明是她的唇色更胜一筹,勾人采撷。
楚维琳大骇,想到后头远远跟着的丫鬟婆子大抵是瞧不见他们的小动作,这才略定了心神,只瞪了常郁昀一眼,可见他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楚维琳不由压着声急急道:“常郁昀你!”
连名带姓,这是真急了。
常郁昀低低咳了几声,眼底却全是笑意,他毫不介意地又收了几个眼刀子,把楚维琳的手握在掌心,继续往回走。
入了霁锦苑,越发灯火明亮,老祖宗讲究这些,除夕夜的灯必须点到天亮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