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烟火放完了,傅青却没打算现在就带谢颜回去。原本带他出来前是这么打算的,可后来傅青又改变了主意。
两个人收拾好放完烟火的残局,傅青领着谢颜去旧工厂里了。
济安不算北方,可冬日的夜晚也冷得厉害,旧厂房虽然破,可好歹有几面墙可以挡风。
傅青出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两瓶烧酒,他打开瓶盖,将其中的一瓶递给谢颜。
谢颜接过来,他不太能喝酒,就抿了一小口,劲很大,辣得从喉咙烧进胃里,便立刻皱紧了眉,很厌恶的模样。
喜怒哀乐全摆在脸上,怪不得那天不怎么开心。
傅青忽然问:“我今天去买烟花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你要替我结账,对不对?”
他还记得店老板和自己形容:“真是一个顶漂亮的小哥,知道傅哥你把账结了,就站在这非要把明年的账先垫付了,从他给的钱里扣。”
“这哪行啊。我拒绝了好多次,就说不行,他也不走。最后没办法了,我就说打电话让你来他才走。”
“哎哟,走的时候脸都红透了,脸皮太薄。”
傅青乍一听到这件事,一时间也没什么想法。就是想着谢颜脸皮薄,脾气大,那样的性格能在这纠缠这么久真是挺不容易的,恐怕和人打两架都比这事轻松。
转念又一想,恐怕自己在谢颜心里,就真的是个吃白食的街霸。
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才慢慢反应过来,这是小朋友在护着自己。谢颜才拿多少片酬,在家里也就吃泡面和速冻饺子,钱还要留着给自己结账。
太可爱了,招人心疼。
谢颜却听得如同晴天霹雳,只觉得自己在今年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丢光了一整年的脸,甚至还要透支下一年的。
他喝酒都不怎么上脸,一般就耳朵变红,可此时的脸立刻从白到红,和烧红了的嘴唇一个颜色。
傅青笑了笑,重复了一遍,又问:“对不对?”
谢颜佯装冷静,抽出根烟,划了火柴,因为手抖,好几次没点上火。好不容易点着了,先深吸了一口,吐了口烟圈,企图用烟雾遮住自己滚烫发红的脸,又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一句话都不说。
傅青一贯不刨根究底,很会体贴小朋友的面子问题,此时却步步紧逼,接着说:“我知道这是小谢的心意,可为什么呢?”
谢颜现在暴躁得想要和傅青打一架。
不过可惜他身上穿着傅青给买的衣服,围着傅青母亲给织的围巾,戴着傅青爷爷给送的项链,实在是硬气不起来。
他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也不看傅青:“傅哥是街霸,现在又快过年了,外面查得严,我以为你欠了老街那些店铺的钱,就想先还掉,少一点证据。”
谢颜的声音抖了抖:“我知道自己想错了。”
忽然就有点丧气。想做的事没有做成,这么丢脸还被告状告到傅哥这里,最后还要被逼重述心路历程。
谢颜头一回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重创。
傅青一把将谢颜拽到自己的身边,声音含笑,很温柔地说:“我很开心,因为小谢是第一个想要这么保护我的人。”
这话倒是真的。
傅青活到这么大,小时候一直被教导着要守着老街的厂子、老街的人,他需要比同龄人更懂事更成熟。后来甚至还未长大,他就扛起了这条街。
他做一切事,保护所有人。别人会尊敬他,关心他,畏惧他,可也许是因为傅青太过强大,永远都不会被打倒,所以也从未有人想要保护他。
傅青也从未觉得自己需要被保护。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是这样,无法言喻,却在那一瞬间连心都会变得柔软。
谢颜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觉得丢脸,可听了傅青的话,又觉得没什么了。毕竟傅青也不是拿自己开玩笑,他是觉得开心,因为自己是第一个保护对方的人。
这么一想,谢颜甚至还有点得意,不过面上肯定不能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