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幕降临,一番悲痛欲绝的哭喊之后,贞雪姐妹和贞刚媳妇先后都被族里妇女们劝起。族长玄公也回来了,依然领头主持,指手划脚,呟三喝四,指挥邻居族人们东拼西凑东西,帮着烧钱化纸,埋锅做饭,一座简易灵堂很快搭起来。
老贞头回屋里换了干净的衣服,一番折腾下来,神志也慢慢恢复,看着老伴安静的躺在堂屋里,几十年风风雨雨,朝朝暮暮,让这个一向坚强的老头,独自坐在角落里,不禁暗然泪下!
晚上玄武也过来了,黑暗中一见到灵娃,那气就不打一处来,上前二话不说就给灵娃一脚,踢的灵娃往后退了两步,周围士兵和族人们目瞪口呆?他接着张口大骂,
“王八蛋,竟然推老子到水田里,害老子一身湿透,半天爬不上来,差点没冻死!还骑走老子的马——到现在还没找回来?马呢,你还老子的马——”
说完,又要抬腿再踢,却被大伙拦住。
灵娃带着铁具,和一帮士兵蹲在一边,只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跟他争执,什么也没说。当问及马时,有士兵告诉他,
“马被牵回白大爷家里了——去他家牵吧!”
玄武一听头又大了,心想,去他家牵?这不等于负荆请罪啊?他能轻易给我牵吗?免不了痛骂一顿不说,不知又要花我多少钱?
想到这儿,那气哦,更是心头堵的慌!不顾众人劝阻,扑上前又要踢打灵娃,骂着,
“你还老子马来,王八蛋——把马给老子牵回来——”
正不依不饶时,突然黑暗中一声女孩大喝,一下把他叫停,
“住手!”
众人回头看,只见贞雪戴着手镣,缓步走过来,借院里粗大的火把,照的她脸上泪痕斑斑,悲痛未尽,她对着一脸怒气的玄武,冷冷说道,
“玄武哥,我娘亲刚走不远,你就追上门大闹,是何居心?我家跟你有仇吗?他是我未来丈夫,初次进门,人生地不熟,什么都不懂,你为难他,不就是为难我吗?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等过了这个坎再说吗?非得要今天闹吗?难道你也不放过我吗?”
贞雪一连几个追问,一下问的玄武傻了眼,这下才注意到满院的族人,大堆的纸灰,到处白花遮掩的门柱,阴黑的灵堂,感觉自己是激动过头,闹的不是地方了!连忙停手,不好意思的退到一边,一声不吭。
族人们也都在劝道,
“改天再说嘛,是人重要还是马重要啊?”
玄公从房间里闻声跑出来,问清缘由后,也大声对玄武说道,
“哎呀,多大一回事啊?回头去牵,他让牵就牵,不让牵就不牵嘛,大不了再养一头,用不到两年,又是一匹好马!小事,小事,别闹了,别再添乱了!”
玄武虽心里怨恨难消,但也只能作罢,一个人溜一边去了。贞雪转身回到灵堂继续烧纸,众人依旧各自忙活,灵娃什么都帮不上,依然和大群士兵坐在一边。
贞刚拿了灵娃的金链,趁天没黑,带上几个族人,扛着背篓,到寨街上的钱庄换钱去了,随便购置些祭拜用品,还有帮忙族人的食宿用品。
一条金链就换了二十两银子,足够一场安葬费用了,一切在悲愤,悲壮中进行!
对贞雪家人而言,送走老太婆死别,接下来又面临贞雪的生离,双重绝别,重重压在一家人的心坎上,撕裂着一家人的心,只盼这夜永远那么黑,永远不要天亮!
而贞雪却显的异常坚强,虽然心里悲痛,但头脑清楚,在家里忙前忙后,照顾着老父,看护着小妹,俨然一家庭主管,族人们有什么不知道都来问她,由她决定,不问老贞头了。尽管不时有讨厌的士兵跟随,她也似乎忘记明天要干嘛?
——
第二天一大早,白元杰显然是受到昨晚老头子的指责,带着几个家仆抬着一个小钱柜,走出白家大院,大步向着白河洲祠走来。
进到祠堂,看到那幅巨大黑白的巨灵兽画像,依然表现出又畏惧,又憎恨的样子,每次都很不恭的斜眼看它一眼,然后径直走进后院。
还没到诸法师的门口就高声大叫,
“诸师爷,给你送钱来了!起床没有啊?怎么还不开门?”
声音洪大,吵的两边厢房里的住祠士兵忍不住探头来看!房间里诸法师闻听,连忙开门,笑颜相迎,
“哟,哟,二少主这么早就大驾光临,真是辛苦,辛苦!老道失礼,失礼了,快快屋里请,屋里请!哈哈——”
“能不早啊?你诸师爷的事情,半天都耽误不得,昨晚快被老头子骂死了——还以为我想贪污了呢?”
“嘿,看二少主这是哪里话哦?这些个小钱,哪能蒙上你老的眼睛啊!只是这大祭在即,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呵呵!”
二人说着话进到房间里,两个家仆把钱柜抬进房间,放在一张大方桌旁,白元杰挥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指着钱柜对诸法师说道,
“两百两,一文不少!要不要开柜验一下?”
“不用,不用,我还信不过二少主吗?能有钱用,能置办回法事用品就可以了!”诸法师连连摆手。
白元杰也没打开,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见房间内一桌两椅,一张旧床,纸糊的窗户,陈设简单,老旧发黑,不由皱了一下眉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