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匣镇的清晨,大雪初晴,一弯残月遥遥悬于天际漫洒清辉。街上的早点铺子一家家开了门,穿着棉衣棉裤的小姑娘挎着个篮子用稚嫩的嗓音叫卖红梅花。街道上行走的人还不多,青石板上的落雪还未来得及扫去便被这些早行的人留下了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鞋板印子,仿如一段舒展开来的雪色披帛上留下的水渍,待得炊烟薄雾蒸腾起,便化作云烟散去,恢复如初。
“呦,客官,来俩馒头不?”面点铺子的老板掀开蒸笼,里面陈列着的馒头形态各异模样玲珑可爱,实在引人垂涎。
“来两个素面的。”
“素面的?哦这位客官,我们这儿的馒头啊都是两个铜板,一样价钱。”
“没有么?”
“哎呀有有有,来来来您先里面请啊这就给您拿。”老板一边拿木夹在蒸笼的角落里把两只素面馒头夹到盘子里一边心里头郁闷,“这老道真是古怪,放着这么多俊俏馒头不要,偏偏要那素面馒头。不知这人心里头怎么想的。”
纪无妄寻了一处靠街的位置,将拂尘理顺置在身边,然后从怀中旧损的钱袋里摸出四个铜板放在桌子上。
“来咯,热腾腾的素面馒头。客官您请哈~”
见店家上了馒头,也拿走了桌上的铜板之后,纪无妄才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长条布袋展开,从里头取出双木质筷子夹起一只馒头吃。
街道的另一头突然喧闹起来,听动静是很大的阵仗。铺子里吃早点的食客纷纷探头探脑的张望。
“这是咋啦?”
“哦那户人家呀是从临镇里搬来的,准备入住宇家那宅子了。这不,一家老小都带着。”
“呦,要住宇家那宅子,那宇家的人呢?”
这时候他们邻桌的一个客人哈哈大笑,“宇家哪还有什么人呐,三年前,宇家老太太没了,当家的宇祝生也死的莫名其妙,听说还疯了个丫头就是宇祝生屋里的,一个个都跟中邪了似得。唉,这有本事的都没了,就留下一堆没本事的,这三年啊是一年不如一年,早亏成了个空架子。这不,临镇哪户人家听了风声,就打算过来收购入住啦。”
“唉,这宇家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啊,他们在这快有个一百多年了吧,就这么没了。”
“那种大家族,指不定在背后偷偷摸摸干些什么没天良的事情,这不报应来了吧。”
“唉,可惜呀可惜呀。”
“人宇家当年一顿饭,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你有这闲工夫还是先可怜可怜你自己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
……
纪无妄不动声色的听着,手上的馒头已经吃完。他取来桌上用来倒醋的干净碟子,将剩下的一只馒头放在碟子里往旁边一推。那里正静静躺着他的包裹,包裹的布料十分单薄,几乎能看清里头物件的形状。那东西看起来像是个长方形的木匣。
纪无妄吃完了也不走,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怀缅着什么,叹息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