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俊大约是怕她晚上要是出什么状况,找不到人照顾,想了想,拿了张名片留给她。
“记着我电话,万一需要,就给我打个电话。”
程锦当然绝对不会打。
虽然有幸搭了一趟顺风车,但那也只不过是作为一个男人起码的风度。论关系她也只不过是他下属的下属,这点自知之明,总还是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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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午这么晕头涨脑的忙了大半天,程锦回到公司的时候,早都过了吃午饭的时候,饥肠辘辘想在楼下便利店买个面包什么的垫一下,谁知道人还没踏进便利店的门,电话就又催命似的响起来。
“喂?”程锦手忙脚乱的把电话给掏了出来。看了一眼,显示的号码是沙明明。找了她一早晨,都没接电话,这会儿是看见未接来电才打回来的吧。
“你这是跑哪去了,突然请假都不跟我说一声。”程锦没好气的问。
电话那头并没有声音,一片嘈杂的背景音。隔了好一会,程锦都有点嘀咕,难道是电话误拨了,正在犹豫着是不是给她挂了,那头有点沙哑的声音传出来,“程锦?”
程锦再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是沙明明没错吧。声音怎么这样了。
“有点事,你得帮我一下……”沙明明说。
唉!又来了。程锦一个头两个大,“小姐,这一上午我就在帮你跑腿好么?你又把什么东西落在公司里了是不是?”
“你借点钱给我好吗。”沙明明说,“我急着用。”
程锦一怔,沙明明虽说平时花钱有点没谱,但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开销,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跟她开口借过钱啊。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妈今天早晨,突然就说头疼,发晕,我送她去医院,结果做了检查说是脑出血,得赶紧做手术。”沙明明声音发飘,听着就有点六神无主。“我身上钱就够交押金的,一会还得交住院费,可是我现在没有那么多现金……”
程锦一下愣住了。
沙明明的妈妈居然出事了。这怎么可能!她妈妈程锦以前见过,还去过她家吃过饭。阿姨很年轻,能有多少岁?五十?顶多也就五十出头。跟沙明明一样的圆脸,爱笑,除了做一手好菜,最大的兴趣是养花,以及和楼下邻居打个麻将。这种事,她真是从来都没有想象过。
“你需要多少?”程锦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手术费住院费,还要交五万吧。没有的话,三万也行。”沙明明说,“行吗?”
“没问题。”程锦一口答应了。幸好这也不是什么大钱,她卡里现成的应该就够。沙明明的父亲在远洋渔业公司跑船,常常出海,联系起来也不方便,不一定能马上联系得上。沙明明自己估计连家里存折放哪儿都不知道呢!可不就慌了吗。
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下午一点了,估计她一个人守在医院,连饭都没吃上呢。
“你等我吧,我马上就到。”程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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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包了双份的三明治和牛奶,匆忙赶到沙明明说的医院去,沙明明果然在手术室外头站着哆嗦呢。
她连个外套也没穿,只穿着个薄毛衣,站在那整个人都是懵的。
程锦一看就急了。摸了摸她的手,冰凉。“你外套呢?连衣服都忘了穿?”
“出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我妈都晕了,我还顾得上穿衣服么。”沙明明说,“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把我妈给背下楼的,还是楼下邻居帮忙打的车。”
程锦把自己穿的羊毛大衣扣子解了,脱下来直接包住她。看看沙明明好像还是在哆嗦,干脆把围巾也解下来,给她围在脖子上。
“好点没?”
沙明明并不说话,脸色白得跟纸一样。嘴唇都干得快裂了,估计,连水都没喝一口。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你先对付一下,过来。”程锦把她拉到一边的长椅上,“你在这站着有什么用啊,万一自己再病了,谁照顾你妈?”
“进去都四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出来?”沙明明抱紧了胳膊在椅子上蜷成一团。“程锦,我害怕,我有点害怕。”
程锦听见她就跟做梦似的,断断续续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这怎么可能呢,我妈一直身体很好的,每个周末都和朋友去爬山,昨天还在楼下跟邻居打麻将……昨天晚上,我说想吃个麻油鸡,她还说今天要去菜市场,买只鸡回来炖着吃的。”
她并没有哭。
程锦觉得自己手心里也开始变得冰凉。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手术室的大门,她把脸转了回来,没有勇气去揣测那扇门里面的情形。平常跟沙明明互相损,互相逗乐开玩笑的时候多了,可是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偏偏想不出一句能安慰的话。
她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医院走廊上的长窗并没有关紧,有一扇窗还开着半边。冷风从那敞开的窗缝里呼呼的灌进来,透骨的凉意,好像能从前心一直穿到后背去。程锦从包里掏出了牛奶,来的路上幸好把牛奶放在包里了,这会儿居然还是热的。
把牛奶放在沙明明手里,可是她并没有喝。
程锦又笨手笨脚的帮她把盖子也打开。
“你先喝点吧……还是热的……”她小心翼翼的看着沙明明的脸。可是,沙明明的眼泪忽然从眼眶里涌出来了,毫无征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