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
一掌重击李旻后,陆震霆也显露出慌张神色,平日里虽总是故作老成模样,但真正遇事,陆震霆显然不能继续维持那种高高在上的冷静。
这一声叫喊本无必要,因为连同周子爵在内,屋内其余三人也早已一同冲上前来,面对这个仅仅只在名人录上排在第二十余位的年少刀客,即便是周全海也有信心能够在单打独斗中胜过他。
因为这个刀客,如今正手无寸铁。
胡云此刻虽然比起陆震霆而言更为冷静,但毕竟还是江湖经验浅薄,陆震霆再蠢,又怎么可能在准备对他二人下手的前提下,不命人事先断了胡云的退路呢?
胡云没有选择垂死挣扎,而是在躲开周全海那凌厉一掌后,便选择了乖乖束手就擒。
相较陆震霆,李旻更是难以置信,他不知道胡云为何会在此刻选择投降,莫非他以为这样就能保住他一条性命?果不其然,陆震霆冷笑一声后,手中的长剑便送入了胡云左胸,李旻瞧得清清楚楚,那个位置当时心口。
抽出之后,从伤口处,鲜血缓缓流出,架着胡云的周全海与震堂堂主皆感觉胡云身子一软,二人便将胡云松开,这一摊烂肉便也软了下来,从伤口处潺潺流出的鲜血,也将地面染得赤红。
“李堂主,你们计算之中,有这么一环么?”
陆震霆又恢复了得意洋洋模样,这副模样才是陆震霆平日样子,与方才那个一时手足无措的年轻人完全不同。
“门主,成王败寇而已,如今我既已被你擒住,那么应该如何处置,便由门主决断好了……”
陆震霆瞥了一眼周子爵,却见周子爵刻意望着紧闭的大门,那模样,似乎是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心中便也想起昨夜周子爵与自己的一番谈话:
当时是在一间昏暗的小室内,这小室之前是用作烹茶小憩的房间,乃是山海楼一品上房,边上本还有一张大床,只不过在陆震霆继位后,这间房便成了议事小屋,那张大床也被人拆了以后运了出去。如今那原本是大床的位置,则摆上了一个武器架,上边挂着斧钺钩叉等江湖人不常用,却制作精良的兵刃。
这也是陆震霆的兴趣,他将这个房间像军帐那样布局,除了没有行军床之外,连谈话都只是席地而坐。只不过从这华丽的羊毛毯子、装饰精致,挂在墙上的熏香炉来看,这位小门主应该不是想要以艰苦生活为鉴,他只不过是喜欢军帐氛围而已。
在周全海离开屋子后,穿着常服,而非孝服的陆震霆盯着面前那端坐着的人道:
“如此一来,这儿就只有你我二人了,周堂主,请直言吧。”
周子爵摇着羽扇,面对与就任门主之前那一副礼贤下士毫不相同,让人感觉完全是换了一个人的陆震霆,周子爵依然像最开始那般彬彬有礼:
“门主,属下有一事想要确认。”
“快问吧,天色也不早了。”
陆震霆似乎有些不耐,周子爵知道,陆震霆登上门主宝座之后,便纳了两房小妾,据说如今那位陆沧海为其选择的门主夫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陆震霆一面了。
周子爵倒不是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但陆震霆治下,却还有婢女能够将这些信息传出来,真不知道陆震霆是怎么管教家中那些下人的。当然,这背后一定少不了某些人推波助澜,将这实情添油加醋宣扬一番。
不过,相较于明天即将发生的事来说,这些事根本不算什么。
“那么属下便长话短说了……阳非秋、满青云、齐仲宣三人,蓄意篡夺门主之位,他们勾结了四堂堂主,其中便包括前些日子被门主关起来的苏堂主……”
陆震霆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周子爵却听见了整个屋子之中多出了一种声音,那是剧烈吐息才能发出的声音,陆震霆慌了。
心中暗暗叹一口气,这些小问题根本不重要,至少对于眼下局势而言是这样,陆震霆现在想来是气得说不出话,那么周子爵便只能将陆震霆想问的问题先回答了。
“这四各堂口,分别是坤、艮、离、兑四堂,就在明日清晨,咱们地牢人手换班之时,他们便会将苏兄弟救出来,接着,关于门主您的罪状,也会在应天府散布开来……”
“但如今朝廷已经认可了我……”
与周子爵口中令人震惊的事实相较,这位年轻的陆门主,更愿意相信这是谎言,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毕竟阳非秋他们还得为他兄长再守三个月丧,这是阳非秋立下的约定……当然,这种种理由,都比不过上头一句话来得重要,得到朝廷支持后,陆震霆便自觉自己这个神门门主的位置不可动摇了。
“门主,朝廷想要的乃是神门在江湖的统治,至于谁管着神门……朝廷是不会关心的,更何况,那群书呆子们,也瞧不起咱们这些武林中人,门主究竟让谁来当,他们可没有半点兴趣去管。”
周子爵一边在为陆震霆解释,心中一边叹气,陆震霆按照辈分来说,比自己长一辈,但江湖经验却远远不如自己……不,或许还不如许多在江湖中厮混几个月的小辈。
不要说阳非秋,倘若是自己坐在三使者那个位置,只怕也能将这个二代公子哥从门主的位置上扳倒,想起当初自己与李旻为使这位二代公子哥坐稳门主之位而出谋划策针对阳非秋,再到今天这一席谈话,周子爵心中便莫名生出悔恨。
沉默许久之后,周子爵猜测陆震霆应该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正欲献策时,便又听陆震霆道:“周堂主,若我没有记错,坤堂堂主平日里与你可谓管鲍之交……”
“管仲与鲍叔牙也曾事二主,如今只不过是那个故事倒过来了而已,在阳非秋那儿,属下不过是虚与委蛇,否则也不会在这儿与您说这些了……”
对于陆震霆终于恢复了平静,能够将这个浅显的问题考虑清楚,周子爵心中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安慰,毕竟只要给这个年轻人时间,或许他也能守住神门偌大基业,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路还长着,一颗刚刚埋入土中的种子,最终是否能够长成参天大树,之后再为将它灌溉的人遮风挡雨,这一切都不是一年两年便能得到答案的事。
对于周子爵的答复,陆震霆点点头,大致也是表示理解的意思,接着他又露出苦涩的笑容,这笑容伴随着无奈的神情,让这个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仿佛老了二十岁一样。
“既然如此,周堂主在此刻见过,想必是有了能够扭转乾坤的法子吧?”
“自然……只不过,属下有一个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