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你是来了解我的?”
琵琶骨被穿,手脚借被铁索吊起,身上倒是没有半点伤疤,但贾三很清楚,自己终于要结束使命了。
面前这个提着刀和酒的男子,大约就是来给他一个痛快的家伙吧?
熟悉的面孔上充斥着对死的畏惧,当然,只是时不时出现的情感,贾三不像司空孤那样,能够仅仅凭表情就清楚分辨一个人究竟在想什么。
哪怕面前这个人已经能够称得上贾三的“熟人”了。
能够与贾三进行一番交谈之后,仍然活在世上的人可不多,面前这个名为谷正气,模样大约已经有七八十岁的男子就是其中之一。
“你不怕么?”谷正气随手将刀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这间牢房不大,大约能够让十余个乞丐并排睡下,谷正气脚下正铺着一层干草,这是入冬后铺上的,谷正气不知为何要这样做,但似乎是一种规矩。
就像刽子手施刑前会与犯人交谈一样,这都是不可言明,又真实存在的规矩。
“怕,谁不怕死?”贾三模样难得变得柔和了一些,不再冷冰冰地像块棱角尖锐的石头。
“果然还是怕么?死这种事……”刽子手叹了一声,又笑了一声,“我也怕呢。”
如同朋友交谈一般,一坛美酒被谷正气打开了。
“喝一杯么?”谷正气朝贾三扬了扬手中这坛酒,坛子里发出了哗哗的声响,谷正气好不容易才舒展开的眉头又被他挤到了一起。
“这群小兔崽子,又偷喝了呢。”谷正气提着酒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酒香入鼻,谷正气感觉一阵晕眩。
“果然是好酒,果真不喝?”谷正气又朝自酒坛子被打开后,便一言不发的贾三问道。
“断头酒么?没兴趣。”琵琶骨被穿,贾三想要摇摇头的冲动,也被难忍的疼痛逼了回去,最终只能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
“司空孤手底下都是一群什么人……难怪连张先生也斗不过他。”
谷正气言罢小品了一口酒,长叹了一声,那满头凌乱的头发舒服地颤动着。
“我这可算是一夜白头了,你家主子真厉害呢。”谷正气笑着称赞了一句,却并没有得到贾三的回应,他也浑不在意,那只生满老茧的手轻抚乱糟糟的白发,又是一声长叹,又是一口酒。
“上边杀得很欢,要发现那条密道,只怕还得过一会,我污衣派虽然武功不及他净衣派,但若说人数,可从来没有怕过他们。”
“叛帮之徒,也能得人心?”贾三嘴角浮起一抹微笑,这种微笑让谷正气很不舒服,但却又说不上来哪儿不舒服。
“得不到人心,但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酒坛被谷正气放到一旁木桌上,他伸手扯过一张凳子,就这么坐下,背靠着木桌边沿,打了一个哈欠。
“怎么?谷长老想要歇息一下?昨夜一夜未眠,谷长老挺不住了?”
“放你娘的屁!”谷正气登时来了精神,虽然只有在朝贾三骂一句时精神百倍,之后的声音便有些昏昏沉沉了:“这酒真他娘的好,那些偷酒的兔崽子们,倒是比老子更先品尝过这酒的滋味……一想起来这个,老子心里就在滴血呢……”
似乎是真的醉了,又似乎是真的心疼,但依照贾三看来,谷正气眼角湿润的原因,似乎与酒无关。
“谷长老原来也会痛哭流涕么?我还以为谷长老与我家少主那样,都是石头一样的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