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煜扶额无言。
今天这一茬,白莲先生是打死都不敢在信上对赵凝神坦言了。
轩辕青锋皱眉问道:“你一个小刺史大大咧咧与一位藩王并肩而立,当真合适?”
兴许是一物降一物。
白煜深呼吸一口气,转身离去,唉声叹气,约莫是感慨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子猛如虎吧。
徐凤年转过身,望向那位正坐在屋脊边缘双腿一翘一翘的少女,朝她挤眉弄眼打哑语。
呵呵姑娘只是呵呵一笑,比起徐凤年之前对赵凝神的幸灾乐祸,显然更加幸灾乐祸。
徐凤年知道那个心眼不大的小泥人,有三座说不高不高说不矮也不矮的门槛,她这辈子都甭想越过,一座与公主为难公主有关,只在先前徐凤年在武当山辛辛苦苦帮她赚了那么多铜钱,已经稍稍放下。一座是与某个“扶墙而出”的典故有关,泄露天机的王祭酒已经吃过苦头,年轻藩王那段时日只要手头无事,就拉着管不着嘴的老家伙下棋,杀得对方丢盔弃甲,杀得老先生差点看到棋墩棋盒就要吐血。第三座门槛则与搬书和送书有关,这些年小泥人一直觉得世上最难熬的事情,就是如同搬山一般的搬书!但是某人竟然给徽山大雪坪送去了一大箱一大箱的秘笈?!
方才轩辕青锋以长虹贯日之姿闯入拒北城藩邸,其实徐凤年已经认命,想必姜泥早已被惊动,当下没有见到飞剑杀人已算不幸中的万幸,徐凤年试图收买贾嘉佳,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
轩辕青锋对此视而不见,始终傲立于石阶顶部,她当然知道这座藩邸之内,有个名叫姜泥的西楚女子。
她轻声问道:“你说姓温的如今如何了?”
徐凤年愣了一下,沉默片刻,“偶尔会想,不敢多想。”
她又说道:“以后有机会,我们三人一起聚聚?当年我亲手揍他揍得不够狠,挺遗憾的。”
徐凤年咧嘴笑道:“行,不过事先说好,到时候我肯定拦着你。”
她微微眯起眼眸,轻轻扬起下巴,柔声笑道:“打输打赢且不管,都要姓温的小气鬼请我们喝酒,狠狠宰他一顿。”
徐凤年点头道:“这件事,我绝不拦着!”
轩辕青锋环顾四周,“我随便找个地儿住下,什么时候想回中原了,也不用送行,估计到时候你也顾不上。等我回去,先帮你找姓温的,江湖再大,但毕竟都是我的嘛。”
徐凤年轻声道:“谢了。”
轩辕青锋一笑置之,消逝不见。来去无踪,如鸿雁踏雪泥。
她的身形出现在拒北城北墙之下,缓缓而行。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对另一名女子说过,此言最可恨。
可她不曾说,此言亦是最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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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默然站在原地,回神之后,发现广场上那些人都望向自己,神情各异,就连剑道宗师柴青山都在跟武当真人俞兴瑞窃窃私语,眼神尤为隐晦玩味。
徐凤年对此自然无可奈何,更不想多做解释,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徐凤年来到二堂前院,看到副节度使杨慎杏站在一名白眉白发白衣的独臂老人身旁,颇为苦恼。
徐凤年瞥了眼那位比挂像上道教神仙还要仙风道骨的老家伙,也很苦恼,“隋斜谷,上次在清凉山,已经让你一口气吃掉‘万壑雷’在内三柄名剑,这座拒北城就算掀个底朝天,也肯定没有合你老人家胃口的好剑,当我求你,别整幺蛾子了。”
两缕雪白长眉几乎垂膝的吃剑老祖宗扯了扯嘴角,冷笑道:“你小子岂会不知老夫垂涎听潮阁内‘扶乩’‘蜀道’二剑已久?老夫此次北行,打算跟你做笔买卖,老夫在关外帮你杀敌两千骑北莽蛮子,至少两千骑,你将扶乩蜀道两剑送给老夫,如何?”
徐凤年断然拒绝道:“我早就说过,那两柄剑,我二姐很小就钟情,甚至不舍得带出听潮阁悬佩,这才会带着那柄红螭去往上阴学宫游历求学,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愿意拿出双剑交换,可我敢吗?”
隋斜谷讥讽道:“确实,再借你徐凤年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徐凤年走近后低声道:“扶乩蜀道两剑虽说都在天下十大名剑行列,可中原那边不是还有其余那八柄嘛,回头我给你弄来不逊色这两把剑的,如何?”
隋斜谷嗤笑道:“你小子活不活过得今年秋末还两说,哪来的底气帮老夫从中原弄剑到北凉?”
徐凤年自然而然勾肩搭背道:“这还不简单,万一弄不到与蜀道一个水准的两把绝世名剑,我就用二十把稍逊一筹的好剑来换!听潮阁还剩下七八柄,加上让北凉境内鱼龙帮使使劲,到时候我再跟谁谁求个情,怎么都能凑出二十把,咋样?”
只要涉及生意买卖,年轻藩王那是相当不拿捏架子更不稀罕脸皮的。
隋斜谷肩头轻抖,震掉年轻藩王的那条胳膊,然后伸出双指拧转一缕雪白长眉,眯眼沉思,权衡利弊。
徐凤年趁热打铁道:“隋老前辈,你看眼下就有这么多中原宗师待在拒北城,稍后还有更多顶尖宗师来此,我找机会跟他们要几把好剑不算难吧,总之,保证先让老前辈有几道下酒菜。咱俩啥交情啊,当年那可是并肩作战与人猫韩生宣死战一场的换命交情,实打实的倾盖如故,这你都信不过我徐凤年?”
隋斜谷停步站在那座书房门口,转头望向这位年轻藩王,“我信你?那还不如去信那个姓澹台的老娘们!”
徐凤年伸出大拇指,“隋老前辈不愧是与逐鹿山刘松涛一个辈分的风流人物,有胆识!好气魄!连我都不敢称呼澹台平静为老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