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柳扶起陈氏,看过去,冷笑道:“陈家大爷放心,便是用八人大轿来抬,我们都不会再踏进你们陈家的门。娘,我们走。”
陈氏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漠然地跟着女儿转身,直到一脚踏出正房的门时,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今后,我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女。”
陈氏身子一僵,咬着唇,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出了陈家的屋子,陈氏身子一个趔趄,软倒在地,呜呜地哭起来。
苏柳见了心疼,回头看了身后的屋子一眼,唇抿了起来,见她哭得伤心,便道:“娘,你在这等会,我去把篮子拿回来。”说着,也不等陈氏应声,转身又跑了进去。
正房里,陈贵他们正在安慰陈肖氏,见苏柳又回头,顿时脸都黑了起来。
“你又回来做什么?”陈贵语气很是冷漠,看向苏柳的目光除了嫌弃就是嫌恶。
“放心,我可不是来向你们讨什么的。”苏柳走到自家的篮子前,一把拎起,道:“我娘刚才在,我不方便说,如今,我可说得了。”
“像你们陈家这样见钱眼开的亲戚,我算是长见识了,厚此薄彼到这地步,想来后头的子孙也不是什么好鸟,我就看着你们陈家将来好到哪去。”
“你放肆。”陈贵大怒,冲了过来。
“你站住。”苏柳大声喝住陈贵,看着他的手说道:”你要敢动我一下,我立即就倒地,然后告官,说你陈家欺负我。别忘了,如今我可和你们陈家没有半点干系。”
陈贵被她唬住,一时那扬起的巴掌竟不敢打下去。
苏柳冷笑,后退几步,冷冷地扫了屋中脸色很不好的人一眼,道:“记住你们今日的话,今后,你们没有陈梅娘这样的女儿。”
众人不懂,唯有一直坐在一角,从头到尾都没有开过声的老幺媳妇陈谢氏看了苏柳一眼,皱起了眉。
“终有一天,叫你们后悔今日所为。”苏柳嘴角冷冷地勾起,头也不回地走了。
“反了她了这小蹄子,大刚爹你咋不甩她几个耳刮子。”陈王氏气了个倒仰,一个六指儿,得瑟个什么劲儿?
“可不是,瞧她威风的,比咱娘还威风了,哎哟,今儿个可见识了。”陈张氏也说了一句。
“够了。”陈肖氏被这一连串的事儿气得脑门儿疼,胸口喘个不停。
陈谢氏见了,拉了拉陈华的衣裳,两人向陈肖氏告了个罪,借口孩子该醒了要看着,回了屋子。
“咋的了?”陈华见妻子拧着两道眉,不由问。
陈谢氏看他一眼,想了想,从自己藏钱的盒子里数了一百个大钱,用娟子包了,道:“你快快追上三姐,把这银子给她,你就这么说……”她在他耳边教了一番话。
“你疯了,这是一百个大钱。”陈华瞪大眼,皱着眉说道:“大哥二哥还有娘都不管她了,我们去管她做什么,如今又绝了关系,你还拿着这百个大钱去白送人。”
“你不听我的?”陈谢氏抿起了唇,隐隐有些不高兴。
“好嘛。”陈华是典型的老婆奴,原因无他,只因着老婆的见识不差,每做什么总有她的道理的。
没错,陈谢氏嫁给陈华之前,是一大户人家的丫鬟,后来那户人家远走,她没有跟去,就自赎了身子,那户人家也是厚道的,赏了十两银子,后来就嫁给了陈华。
陈谢氏虽说不是特有能耐,但好歹在大户人家里待过,那点子眼色还是有的,自打陈氏和苏柳进来,她的目光就一直落在苏柳身上。
陈家三姑奶生了个六指儿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因着婆家不喜,苏柳也一直没来过,听说是个性子特别拧,很卑微的一个人。
可她这么冷眼瞧着,完全不像自家妯娌说的那样,反而是周身有一股子说不清言不明的气质,而后来苏柳的去而复返,更让她肯定自己的直觉,将来这苏柳必定有大造化。
可惜的是,陈王氏那几个鼠目寸光的,将陈氏她们得罪狠了,陈氏还撂了那样的狠话,绝了来往,从此两不相干,这更让她心头跳了又跳。
这不,忙的拉着自家男人回来补救。
“希望还来得及吧。”陈谢氏蹙着眉自言自语地道。
却说陈华气喘吁吁地追上了陈氏两人,将手中的包着的娟子递了过去,说道:“三姐,我也没有多少,这点子钱是你弟媳从嫁妆里匀出来的,你拿着,给她们买点吃的。”
陈氏一愣,看着手中的娟子上,明晃晃的大钱,晃得她有些眼花,鼻子更是发酸。
苏柳挑了挑眉,看向陈华,见他眉目颇有些不舍地看着那铜钱,再想起那个一直端坐在正房里拉着陈华不让说话的小舅娘陈谢氏,心下有些了然。
这些铜钱,怕是那陈谢氏让他送来的,倒是有些机心眼色。
陈华也并没见得对陈氏有多少关怀爱护,可到底是农村里长大的,底子里的淳朴多多少少也有些,此时见陈氏哭了,他便有些不耐烦,却也道:“快别哭了,娘他们也是一时气话,偏你就犟上了,等他们下了火,你再回来说两句软话,也就还是一家人。”
苏柳冷笑一声,从陈氏那手上拿过那娟子包着的银钱,塞到陈华手中说道:“陈五爷的情咱们心领了,只怕我们受不起这情,什么家人不家人的,我们也不稀罕。娘,我们走。”
“你,你不识好歹。”陈华跳了起来,脸从青绿憋得酱紫。
可苏柳却是拉着陈氏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华骂了几句,没法,只好把钱揣进兜里走了,等回了屋里,和自家婆娘一说,陈谢氏便叹了一声,道:“果是得罪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