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心中微微诧异,昨夜她与顾寒影提起今日的宫宴时,他并未表露出要来的样子,更何况当初他登基之初,大长公主对他多方刁难,他花了一整年的时间,才将大长公主手中的权力分化干净。
他对大长公主的冷淡与厌恶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却不知道今日她的生辰宴,他又为什么会露面。
她带着众人跪下,顾寒影亲自走过来将她扶起,携着她的手坐到了上首。
“都起来吧。”他淡声说道。
林向晚坐下,想要将手抽回来,刚一动,却发现他握的力道更大了些。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顾寒影一眼,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她只觉得脸上微微有些热。
顾寒影与她对视了一眼,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对她笑道:“皇后今日气色有些差,等会儿早些回去歇着,朕让太医去给你开些补气血的汤药来。”
林向晚抿唇笑道:“多谢皇上关怀,臣妾只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罢了,就不必劳动太医了。”
为何休息不好,难道你心中不清楚么?她腹诽道。
顾寒影却仿佛没有听明白她隐藏的意思:“皇后不要总不将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朕知道你不爱喝那些苦药,朕让太医开了方子,做成药膳再吃下去,就不会那样苦了,你觉得如何?”
他的声音温柔,落在林向晚的耳中,她不由怔了怔。
她小时候生了病,闹着不肯喝药,母亲就会让厨房里做成药膳,哄着她吃下去。
“阿晚也太娇气了些,”母亲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这样的性子,往后嫁了人,难道还要你相公哄着你喝药不成?”
“阿晚才不要嫁人!”她抱着母亲不松手,“阿晚要陪母亲一辈子!”
记忆中母亲的脸已经渐渐模糊了,她只记得母亲身上淡淡的香气。
她一时间有些出神,安阳侯夫人笑着说道:“从前臣妇便听闻,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甚笃,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实在让臣妇羡慕。”
林向晚的脸红了红,用力将手抽了回来,小声提醒顾寒影道:“皇上,今日是大长公主的生辰!”
他从进殿之后便好似没有看到大长公主一般,这不是生生将她的脸面踩在了地上么?大长公主那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定然会在心中记恨。
顾寒影淡淡笑了笑,却并没有接话,而是问道:“朕听说安阳侯世子也来了,眼下在何处?”
林向晚心里翻了个白眼,整个殿中都是女眷,唯有宋长歌一名男子,顾寒影一眼就能看见他,这会儿还要问出来。
宋长歌上前跪拜:“臣宋长歌,见过皇上。”
顾寒影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起来吧。”
“宋世子之前曾在川渝?”顾寒影漫不经心地问道,“朕隐约记得当年你自请从军,川渝地势险峻,多有蚊虫瘴气,只怕是艰苦得很。如今已经过去几年了,安阳侯年纪也大了,宋世子何不回到京城来?”
“多谢皇上美意,只是这几年下来,臣已经习惯留在川渝,回到京城这几日倒是十分不适应。”宋长歌坦然地笑道。
方才顾寒影提起让他留在京城的时候,安阳侯夫人的眼睛一亮,恨不得立刻替他应下来,这会儿听他拒绝,不由咬了咬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顾寒影笑了笑:“朕听闻当年,宋世子是为了躲桃花债才离开京城的,如今三年过去了,当年痴缠着宋世子的姑娘,应当已经嫁为人妇了,宋世子何必一直留在川渝?况且如今宋世子也到了弱冠之年,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亲事了。”
这话说到了安阳侯夫人的心坎上,她连声附和道:“皇上说得没错,长歌,你心怀百姓自然没错,可不管怎么说,也得先将亲事定下来呀!寻常男子到了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已经会跑了!”
宋长歌淡淡笑了笑:“多谢皇上关心,只是臣一心只想守护川渝百姓,并无成亲的打算。”
“长歌!”安阳侯夫人瞪大了眼睛,不顾在皇上面前失态,叫出声来。
“有宋世子这般舍己为人的将士,是我申国之幸,只是也应当体谅父母才是。”顾寒影说道,“宋世子想要留在川渝也无妨,大可成亲之后带着家眷一道前往,有人能照料你的生活起居,想来安阳侯夫妇也会放心些。”www。
林向晚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今日的顾寒影格外奇怪,他平日里一向十分冷淡,鲜少会关注旁人的事,今日怎么一直在劝宋长歌成亲了?
她又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安阳侯夫人,心道莫非是朝中现下又有了什么变化,他要拉拢安阳侯?m。
若是这样也说得过去了,宋长歌的亲事一直是安阳侯夫妇的心头病,他若是能劝得宋长歌成了亲,安阳侯夫妇定会对他感恩戴德。
只是这样一来,她想要动安阳侯,却要重新筹谋了。
林向晚这边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宋长歌仍旧拒绝道:“臣并无成家之心,还望皇上见谅。”
顾寒影挑了挑眉:“宋世子一直这样说,莫非是心有所属不成?”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道:“是哪家的姑娘?只管说与朕听,朕替你指婚!”
宋长歌微微垂下眼帘,轻声道:“那姑娘……臣与她终究是有缘无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