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东方彧卿一把抓住花千骨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师父!”看着白子画身上突然产生的异变,花千骨不顾东方彧卿的阻挡,飞身而上想要回到白子画身边。然而,当她快要触及师父的身体时,却被一股极强的结界阻隔在外,再也没法前进半步。
“骨头,已经来不及了。”东方彧卿严肃道,“白子画的元神受到重创,封印的力量自然就会减弱,他墟鼎中的另一个人格马上就要破封而出了。”
“异朽君,难道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吗?”笙箫默一改往日的慵懒,将所有人挡在身后。
“这就是他交易的代价。”温暖的声音里透露着看尽一切的感慨,“既然有所选择,任何人都必须承担风险。”
逐渐的,笼罩在白子画周身的黑气越来越浓,霸道而浑厚的力量汇聚到了他的眉心。整个绝情殿都仿佛感应到了主人身上产生的异变,随着这股力量的冲击开始震动起来,环绕在周围的结界忽明忽暗,前庭的桃花精们都惊恐的躲在自己居住的桃花中瑟瑟发抖……随着一道耀眼的黑光闪过,白子画周身的黑气从眉心处冲出,夹带着无可匹敌的霸道劲风,向着绝情殿外冲天而去。
久久的,整个绝情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终于,花千骨轻轻抬脚,一步步来到了白子画的床前,一把抱住那一动不动的傲岸躯体,再也不愿放开。
东方彧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温言安慰道:“骨头,别担心。刚才只是白子画的另一个人格离开了他的身体而已。他本身并没有再受到创伤。至于他元神的损害,是可以自我修复的。”
花千骨半响不语,默默问道:“东方,请你告诉我,我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爹爹,”看着花千骨此刻的自责和难过,糖宝也忍不住插口道:“现在除了妖神,又多了一个尊上,他到底是……”
“刚才白子画分离的另一个人格,是他在愤怒和痛苦的时候创造出来的。他拥有同白子画一模一样的外貌,修为,也身负着骨头给予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神谕。当然,白子画的一切记忆他也都知道……只是这性格……”东方彧卿话锋一转:“他既然是愤怒和痛苦的产物,就代表着白子画的负面情绪。简单点说,可以把他想象成疯魔堕仙时候的白子画。你们要是不介意,不妨将他称为黑子画吧。”
在如此严肃的当口,东方彧卿忽然给白子画的另一个人格起了这么一个特殊的称呼,听起来甚是滑稽。但现在谁又都笑不出。
“那这个黑尊上,是不是像当年一样,为了给师父报仇,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在六界大开杀戒呢?”幽若可是亲眼目睹过白子画东海之上堕仙时候的恐怖场景,每每想起依然心有余悸。
东方彧卿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摇着手里的折扇,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不行。”笙箫默上前一步,“既然这个二师兄像你说的这么危险,那我们就应该趁现在想办法拦住他。他离开了绝情殿,可是肯定还在长留山,其他的弟子不清楚他的来历,如果遇上他就危险了。”说罢,青色的儒雅身影立即向刚才黑光离开的方向快速追去。
长留山山门,
正午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空的正中央,将自己温暖的光芒纵情的倾泻到大地。
今日虽然已经入秋,但是地处东海的长留山并没有感到阵阵凉意,空气中那久违的一丝清爽,反而让人心旷神怡起来。
“恭迎世尊,十一师兄回山。”守门的弟子远远就看到了带领众弟子归来的摩严和落十一,立即上前躬身行礼。
“大家不必多礼。”摩严微微点头,以示安慰。
“师父,没想到才短短一日,六界已经乱成了这样。”看着长留山鸟语花香的平和景象,跟在摩严身后的落十一不由感慨道:“如今仙界各派人人自危,为了避免重蹈玉浊峰的覆辙,都缩在自己的领地不敢出头。人间到处妖魔横行,我们在离山的半日内,就被妖魔界的叛军突袭了五六次。各国的灾民为了躲避魔兽的袭击,纷纷背井离乡逃往深山。现在大家都一致希望尊上出面主持大局,领导大家对抗妖神……”
“唉,”摩严也不由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子画再次肩负起守护六界的责任。但听你说,花千骨虽然蒙太白门掌门勇气的搭救,已经被解去了卜元鼎之毒,只是还没有从昏迷中醒来。我担心子画护徒护妻心切,很难以大局为重。这个花千骨啊,怎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出状况呢!”
摩严正在抱怨,忽然从绝情殿的方向传来一阵骇人的异动,紧接着,一道逼人的黑气冲天而起。摩严反应迅速,双眼一眯,纵身向空中飞去,大喝一声:“大胆妖孽!竟敢撒野撒到长留山了!”手中浑厚的掌力应声向黑影击去。
谁知,摩严排山倒海的掌力击到黑影的身上时,竟如泥牛入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就是这么一击,却让黑影显露出了身形。两人就这样同时落在了长留山的山门前。
“妖孽!报上名……”摩严刚稳住身形,正想大声喝问对方,话到嘴边,却骤然失声。落十一和众弟子知道世尊嫉恶如仇,平常一看到妖魔,肯定早就出手制住对方,这回居然呆若木鸡般僵在了当地,简直是闻所未闻。大家纷纷上前想看看对方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妖魔,竟能让世尊如此失态。可是转眼间,大家都仿佛中了什么魔咒般,瞪大了眼睛惊得说不出话来……
遗世独立的孤高气质似超脱于万丈红尘之外,惊为天人的容貌下是掩盖不住的清高傲岸,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些血色,淡然而带着冰冷的目光,流泻如水如月华……世上绝没有任何丹青可以描绘出他的风采,更没有任何一画可以装得下他的仙姿……只是那原本素白色绣着银色流苏的白袍被幽暗如墨的黑袍取代,昔日飘逸清冷的气质中,还隐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霸道,那是让任何人都为之畏惧的绝对的力量!
“拜见尊上!”众弟子乍然看到了尊上,情急之下连忙下拜,一群人慌慌张张的跪了一地。
“子画!”摩严可以确定,眼前之人的确是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弟白子画没错,但此刻,那幽暗如墨的黑衣和眉心处的堕仙印记,还有那股可怖而霸绝天下的气息,又与他熟悉的白子画绝不相同。
“难道……你堕仙了?是谁让你这样的……又是为了花千骨吗?”摩严的语声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和悲痛。
“收回你说的话。”碎玉一般的声音响起,冰冷,更有一股骇人的危险……
“你!“摩严和白子画几月未见,内心对这个师弟自然是充满着无比的关心,骤然见到他堕仙,还被他上来就用如此无情的话当着众弟子当面呛住,内心的无名之火一下烧了上来,“子画!我知道你在意花千骨,但不论她如何的重要,你也要爱惜自己,不值得为了她堕仙啊!”
“砰……”沉闷的一声,如同鼓槌击中了败絮。
摩严的身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击中,连续后退了十几步才站稳。他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丝鲜血从嘴角滑落……
“不要在我面前提小骨的名字。”冷清的声音一字一顿,犹如从地狱传来的丧钟,让跪在地上的众弟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大家谁都不知道尊上为何突然会发这么大火,有人想上前扶住世尊,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移动。大家都知道自己并没有中任何法术,只是杀气,单单从白子画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就让在场的众弟子谁都无法移动分毫。
“尊上!尊上!如果我师父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十一愿意替师父承担……”落十一和摩严情同父子,拼了命的想要站起。
“十一,这不关你的事情。退下!”摩严擦去嘴上的血迹,目光毫不畏惧的迎上白子画冰冷的眼神,“不论我做错过什么,子画,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吧。”
“绝情池水。”白子画的语声同平常一样的平淡,“霓漫天在仙牢里用绝情池水对小骨动私刑,你是知情的,对吗?”
摩严脸上的血色一下全部褪尽,半响沉默不语,最后无奈苦笑道:“原来你还是知道了……是谁告诉你的,花千骨吗?”
“与小骨无关。”白子画生生打断了摩严的话,他轻轻负起双手,双目一寒:“师兄,你是想自己动手,还是等我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