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忙完手上头的活,韩思瑶把陈长安叫到了外面,沿着清澈见底的山涧一路往上走。
一边欣赏霜叶欲燃的山景。
一边问陈长安:“昨天你只是跟老支书讲了一个关于死亡与执念的故事,你为什么能确定他听了之后,一定会屈服?”
“他最渴望的是什么?”
“利益。”
“利益分很多种,菜园是利益,养殖补助金是利益,这些都是看得见的,而看不见的利益,是名望与地位。”
“你的意思是说,他真正想要的是名望与地位?可你也给不了这些啊。”
“对你我来讲,名望与地位来自于职位,但老支书不同。他现在退位了,只能把个人在村里的面子视为名望与地位。但面子这种东西,又分虚实两个面。假客套是虚的一面,他是可以看穿的,他真正想要的是实。”
顿言片刻。
陈长安又道:“往细了说,他本质上是渴望被认可,因为只有被认可,他才能从中找到那种不枉此生的成就感。”
韩思瑶若有所悟了点了点头。
陈长安又道:
“昨晚那个局,其实就是个死局,他根本就出不来。”
“一开始我叫你跟我唱双簧,让你用走流程、丈量土地吓唬他,那一刻他已经濒临崩溃,因为那不是他愿面对的结果,他承受不起。”
“那种情况下我再跟他讲故事,有理有据地认可他为子女操劳一生的种种做法,他立马就会有一种从地狱飞上天堂的感觉。”
“说白了,那个局的重点就只有四个字:先抑后扬。你给绝望的人抛出一根救命稻草,那你就是他的救世主。”
说完,陈长安停下了脚步,像看自己的学生一样看着韩思瑶。
韩思瑶笑道:“你把你的局说得这么透,就不怕我将来草船借箭,用你的箭来对付你?”
“我不是生性多疑的曹操。”
谈笑间,陈长安点上了一支烟,沿着山涧继续往上走。
韩思瑶心潮澎湃地愣了两秒,脑子里冒出了曹孟德的粗犷形象,感觉陈长安这家伙可比曹孟德要帅得多。
这时她也悟到了,陈长安这话有两层意思:
一是这家伙自认比曹操更牛逼,不怕她玩草船借箭;二是这家伙在借此传授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观点。
这也就是说,在陈长安这家伙的眼里,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想到这里。
韩思瑶的心情也飞跃了一个台阶。
她匆匆追上陈长安的脚步,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关于老支书去镇里举报你的事,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
“没什么好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目前为止,陈长安可以确信一点:自己在涧溪村所做的一切,都经得起组织的考核得审查,谁若是在鸡蛋里挑骨头,必受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