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厅当中坐了许多人,不少都是互相识得的,此时撞在了一处,彼此俱都互相寒暄起来。
正嘈杂间,外头忽然进得一个人来。
昨日才去了朝会,不认识这一个的,实在不多,是以对方才行得进来,也不要人吩咐,整个公厅便安静了下来。
曹大经抬起头,虽是知道自己的座位排得不前,未必会被人瞧见,还是连忙把坐姿都端正了些。
——进来的那人,自然便日前在殿上出尽风头的顾延章。
站在门口的小吏已是连忙上前回道:“公事,人齐了。”
顾延章点了点头,也不再向里头走,也不坐一旁的椅子,只站在当地,对着众人道:“怕是诸位还不认得我,我姓顾,唤作顾延章,今时正任都水监主簿公事,月前才领了协办导洛通汴之事的差遣。”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诸位来时当是已经收到流内铨的调令,多半也得了衙门里头知会,今次乃是抽调,等到导洛通汴之事结束,大家多数还是会回得原本官职上头。”
顾延章的话刚落音,下头的人就忍不住同身旁的人交换起眼神来。
“多数”、“还会”,这两个词虽是用得隐晦,却道尽了其中的奥妙。
多数还会回去,那少数呢?
能到得此处,一大半都是各部、各司当中推举出来的,无人没有几把刷子,也不是初才得官的新进,自然知道这里头的隐喻。
导洛通汴这样的水利大事,按着朝中惯例,是有封赏份例同名额的。
如果在其中行事出挑,得了成绩,入得上头的眼睛,升官得迁,自然是手到擒来。
一样是在其中苦哈哈地熬上一年半载,有人可能只落得一丁点赏银,有人能得减磨勘,有那天属之人,却能平步青云。
做的同样的事情,可得的,却是丰简不同的回报。
曹大经坐在后头,先头还不觉得有什么,等到顾延章那句话一落音,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当真有此事,只觉得刹那之间,厢房里头仿佛点着了火一般,身旁的官员,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心思。
然而顾延章却没有就此事继续引申下去,也没有说什么好好表现,见了功劳,自会给你引荐的话,而是径直又道:“今次大家各有差遣,我已是自流内铨里头得了诸位旧任差遣,按其分了组,又分了事,详细事项,一会自有当头之人一一交代。”
他一面说,一面念了几个名字。
曹大经的名字赫然就在其中。
他不知所措地同其余几个人一齐站起身来。
顾延章在前头道:“你等且随我来。”
一旁坐着的人已是连忙让出地方,给被念到名字的人出去。
曹大经缀在所有人的最后,跟着出了门,只听得厢房里头有小吏在念旁人的官署同名字,好似是又在分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