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道理,自然不仅顾延章懂得。
慈明宫中,张太后抬起了头,对着下头朱保石质问道:“什么叫与从前不太相同?”
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声音虽然依旧有力,却带了浓浓的鼻音,走近看了,能瞧见眼睛里的血丝,鼻尖同鼻下都被擤得有些脱皮。
朱保石明明没有伤寒,却比张太后的脸色更难看,低头道:“陛下在淮阴侯府时,虽是偶尔脾气大些,也不能久坐,却同今宫后不甚相同……”
他将探得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回。
原来赵渚在淮阴府时,并未聘请先生,乃是其父启的蒙,他父亲外放为官之后,府上一时半会寻不到合适的先生,便暂由淮阴侯自己看着。
淮阴侯年纪大了,子孙也多,虽也疼爱嫡孙,却没怎么认真放在心上,又因是北班后人,只要不是不识字,不知礼,其实学问不深,反倒是好事,索性也不怎么认真去管,只由旁人带着他玩。
至于外头传说赵渚性情乖顺,其实也没有错,他本来就出外少,也不怎么说话,同人见个面,问个好便又回去了,又怎么能见得出不好?
朱保石闹出了这样大的事,已是不知如何是好,可回头探来探去,依旧没能探出什么东西,只觉得当真不关自己的事情,由十分委屈——原本也说过,赵渚此人同旁人确有不同之处,你自家选的,怎的此时又来怪我?
但是这样的话,当然不可能对太皇太后说。他不得已,便把乱七八糟的讯息也交代了一通,又道:“侯府当中有个乳母,唤作秦素娘的,自陛下小时便跟在他身旁,很得陛下喜欢……”
张太皇皱了皱眉,问道:“是头一回进宫时,后头跟着的那个妇人?”
朱保石点了点头,道:“正是,她丈夫早亡,虽是有个遗腹子,生出来没多久之后也没了,因被夫家抢了家产,娘家父母也过世了,只剩一个哥哥,只好进了侯府。”
张太皇道:“她看着年纪并不大。”
朱保石道:“其人今岁二十五。”
又试探性地道:“从前陛下脾气来了,都是这位秦素娘在旁伺候,听闻她很是贤贞,性情也好,夜间也多是她陪着,有几回她因事出了府,陛下就连着闹了一夜不肯睡……”
张太皇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回想起头赵渚登基前,自己召对方见面的情景。
确实都有一个二十余岁的下人跟在一旁,相貌倒是没怎么留意,只是她离赵渚站得甚近,每每过不了多久,就上前或给赵渚理理衣服,或给赵渚擦擦汗。
自己当时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只觉得这赵渚虽然反应不是很快,又有些站坐不宁,可小孩子少有进宫,被这阵仗吓到了也是有的。问他的话,虽是慢些,却几乎都能答上,看着也挺恭谨,又考虑到淮阴侯的家风,再考虑到做皇帝,要个听话些的,倒也不错,免得将来长得大了,净出幺蛾子,便选了这个。
谁能想到,这货卖出去时,竟与从前相差这样远。
朱保石犯了大错,虽是不知道这错误是怎么来的,此时也不敢说话。
一旁的崔用臣顾虑却没有那么多,上前问道:“圣人,不如把她召进宫来,且看看有无用处,这般日日夜夜的,也不是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