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卫长嬴问到卫善瑰,宋老夫人淡淡的道:“季神医到凤州来的那一年,还给他看过,说是底子太弱,得好好调养,不能疏忽。结果大半年后那孩子好多了,就大意了,次年开春,非要跑林子里去狩猎,赶着树上掉下一条蛇,落在他手臂上,虽然没被咬到,但受惊过度,送回家里不两日就没了。”
宋老夫人对卫善瑰之死感触不深,倒不是还记恨敬平公一脉当年坑害自己嫡孙、嫡孙女,而是因为老夫人本身就饱受亲子夭折的痛苦,对于这一类的事,早已习惯了用淡漠的态度来对待,否则焉能撑到现在?
此刻陪卫长嬴唏嘘了几句,就不感兴趣的转开话题,和颜悦色的问起两个曾外孙晚饭想吃什么起来。
卫长嬴就以为拜访的事情到这里就算告以段落。
然而这天晚上,夫妇两个安置时,沈藏锋忽然问卫长嬴:“你看卫善始如何?”
“你不是说他很好吗?”卫长嬴随口道,然后醒悟过来,诧异问,“你替谁看中了他?难道是颜儿?”
“自然是颜儿。”沈藏锋点了点头,“前两日咱们在路上就接了消息,闻伢子已经正式登基称帝,定了国号为雍,如今年号也改成了新朝的庆元——封爵的事情先不去说,咱们家即使被封了什么爵位高官,但也肯定会被防着,不会受什么重用。为了这个缘故,有些人家怕是不大愿意在这眼节骨上跟咱们家结亲了。不过卫家由于卫六叔之故,怕是会得到额外优待……当然,主要还是我瞧卫善始不错。”
卫长嬴沉吟道:“就这么见一面,能知道什么好坏呢?我看还是明天我去问问祖母吧!毕竟是颜儿的终身大事。”
“明天不是要去拜访三叔公?”沈藏锋提醒道,“我今儿问过了,那卫善始尚未定亲,大堂哥是想让他安心读两年书,到他快加冠了再考虑亲事。所以也不必急在一时。”
“大堂哥这么跟你
讲,不会就是不愿意跟咱们家结亲的意思吧?”卫长嬴立刻道。
“不会的。”沈藏锋笑着道,“你当我是直接问的呢?都是旁敲侧击出来的。毕竟现下也就是这么一个打算,到底成不成,这会还说不准,我哪能露了口风?”
卫长嬴想了想,就道:“唉,就算成了,颜儿也是远嫁。远嫁到底不如近嫁好的,你看我,自出阁到现在才能回来一趟,这都多少年了?”
“不是有你这个婶母心疼?为着你这个婶母的面子,小舅子们还能不照看着点她?”沈藏锋反身按住她,笑骂道,“再说人家讲远嫁不好,主要是怕女孩子出了阁受欺负,你也说远嫁不好?咱们沈家欺负过你吗?一直都是你欺负为夫吧——为夫觉得,为你这句话,很应该给你点教训!”
接下来的四五日,卫长嬴照着宋老夫人提起的,挨个拜访了卫氏长辈。由于她以前在闺阁里时,忙着习武,来往的姐妹不多,如今这些姐妹也多半嫁了,无论是长辈还是族兄弟,都不熟悉,所以这几处人家拜访起来就非常的迅速。
可算把亲戚走完,卫长嬴才有功夫向宋老夫人打听卫善始。
因为事情还没个影,沈舒颜又是女孩子,所以不能走露风声,卫长嬴特意选了个沈舒光跟沈舒燮都被卫长风领去书房里读书的机会,单独一人到了宋老夫人跟前。
宋老夫人看到她一个人来了,就笑:“好容易走完了亲戚,我道你得歇上一日才出来呢。怎么现在就来了?”
“想着祖母呢,再说亲戚都在一城,又不要赶路,不过出门那么点辰光,吃个饭说几句话就回来了。”卫长嬴亲亲热热的凑到祖母跟前,主动拿了小玉锤子锤了起来。
宋老夫人眯起眼,惬意的享受着孙女的伺候,笑道:“这些人情世故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不然啊祖母真舍不得你去奔波——我好好的孙女好容易回来了,在我跟前还没说两句话呢,就东家西家的跑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这会可不就是又在您跟前了吗?”卫长嬴笑着道,“就是您一个人的!”
“对,就是我一个人的乖孙女!”宋老夫人哈哈一笑,伸指捏了捏她面颊,道,“好啦,乖孙女有什么事儿要给祖母说,就直接讲吧!难为你出阁了十几年,就跟祖母认生了?”
卫长嬴觉得这么快就被祖母看出有事而来太没面子了,就不肯承认:“祖母您说什么啊?孙女就是专门过来孝敬您!陪您说话的!”
“是吗?”宋老夫人笑眯眯的刮了下她鼻子,道,“如今连祖母都骗了?”
卫长嬴抵赖了片刻,见宋老夫人笃定了自己哄她,只好沮丧的问:“我觉得我神色没露什么痕迹呀?祖母怎么知道我是有事情要跟您讲的?”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那点儿心思还能瞒过我去?”宋老夫人闻言,很是得意的道,“你不想想看,光儿燮儿要骗你,你要是不想被骗,他们哄得过去你吗?”
卫长嬴嗔道:“是是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是这么回事……”
她正要细说,外头大使女玉钩却轻轻叩了门,禀告道:“老夫人、大小姐,三夫人来了。”